木兮蜻蜓 作品

第7章 微笑羔羊(七)(第2页)





没有灰雾,没有彩灯,但白天的杂技团多了很多工作人员,正在搬运演出设备。




他们都穿着便于干活的麻布衬衫和工装裤,看起来不是表演者而是从镇上雇佣的镇民,其中不少都认识娜莎,见她来了还和她打招呼。




“小娜莎,团长找你呢。”一个大胡子胖子从帐篷后面走过来。




他系着不怎么干净的围裙,看起来是负责餐食的厨子,一边说话一边还给陆语哝递了一长条梆梆硬的杂粮法棍与一小桶清汤——这便是今日的伙食了。




放在以往,“娜莎”肯定放着这些粗糙的食物不吃而自己买松软的点心,但陆语哝清楚这时候一个铜币都不能浪费,她欣然接受,甚至还对大胡子笑着道了声谢。




送走有点受宠若惊的厨子之后,她收敛了笑容,开始思考霍奇团长突然找她的原因。




——要么是对方察觉到了羊皮钱袋的“背叛”,要么是他知道了昨晚她来杂技团碰到小丑的事情,无论哪个都不是好应对的。




但目前距离演出还有两天,她不觉得团长会在这个时候撕破脸。




这样想着,陆语哝往主帐篷的方向走去。




掀起帐篷的入口,里头自有乾坤:




只见3/4圆环形座椅如同歌剧院一样一层层往下堆叠,整个观众席足够容纳三百余人,大得仿佛一片独立的异空间,而最中心处就是宽大的圆形表演台,足够马术师骑马奔走,沙金色的星星幕布遮住了剩余1/4环形的后台场地。




霍奇先生的办公室就在后台,“娜莎”曾经去过几次,每次霍奇先生都笑眯眯地端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仿佛从不离开那个座位上厕所一样。




“哒、哒、哒。”




鞋跟和地面的敲击声在空荡荡的主帐篷内回响。




越往下行,就越能嗅到某种粘稠而腐朽的气息,闻着像牲畜、血液和泥浆的混合发酵,如无法驱散的病灶盘踞在深处,不断不断向外扩散弥漫,令人作呕。




少女秀气的鞋尖踩在办公室门前的地毯上。




明明看起来干燥的地毯像黏腻的血肉一样凹陷下去,甚至微微起搏,像一块活肉……有点恶心。




陆语哝垂眸看了片刻,压制住后腰蠢蠢欲动的黑山羊之触,抬手敲门。




“笃、笃笃。”




“吱呀——”




门开了,更浓烈的腥甜气味涌来,几乎凝成液滴。




“瞧瞧谁来了?亲爱的娜莎——”




陆语哝的手僵在半空。




只见和蔼可亲的霍奇先生坐在距离门三四米的办公桌后面,庞大而白胖的身躯像一座强行塞进椅子里的肉山——字面意义上的肉山。




在连办公桌都遮不住的地方,霍奇先生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上半身以下并不是双腿,而是由腐烂白肉和烟粉色新肉堆叠而成的庞大肉躯。




那肉躯由猩红色的经络和蜂窝样的脂肪串联,肌肉组织与地面、与地毯、与墙壁与墙壁上的挂画黏连在一起,把整个房间都裹成了正在收缩呼吸的脏器——陆语哝空空荡荡的胃开始翻江倒海,浑身的毛孔都恶心得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