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次元(第2页)





手机开始录音了,宋拂之才发现自己状态不好。




他沉默地调整了几秒呼吸,清了清嗓子,忍着脑中重锤,尽量平静地出声道:“时教授,不好意思啊。我晚上没法来吃饭了,我们能改个时间吗?麻烦了。”




发完信息宋拂之就瘫了,这该死的头疼折磨得他要疯,躺着难受坐着也难受,折腾得浑身虚汗。




过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响起来,宋拂之闭着眼按了接听,那边过了几秒才传出声音。




“宋老师。”




男人声音沉静,带着电流细微的沙沙声。




“时章?”




宋拂之花了几秒钟来分辨对方的声音,有点惊讶。




“嗯。”时章说,“今天晚上不吃饭了吗?”




宋拂之把手机开了外放,闭眼躺着,缓慢地说:“真的不好意思,我今晚不太方便,跟你说得太晚了。时先生下周有没有时间?”




时章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没有回答问题,倒是语气颇为笃定地问了句:“你不舒服?”




宋拂之下意识脱口而出:“没。”




从小那么多次痛不欲生的头疼他都一个人忍过来了,宋拂之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的脆弱,说“没事”几乎是种本能反应。




“你呼吸声很重,和平时不一样。”时章陈述他的理由,“语速也不一样。”




“是不是在忍疼。”




“……”




宋拂之平生第一次体验到说谎被老师抓包的感觉。




等了一会儿不见宋拂之回话,似乎是为了确认他还好,时章又唤了一声:“宋拂之?”




宋拂之被喊得四肢一瞬发麻,仿佛清冽的风抚平阵痛。




这似乎是时章第一次叫宋拂之的大名,没想到微沉的嗓音叫他名字会这么好听。




可能这一声有魔力,宋拂之不自觉地就说了实话:“嗯,有点偏头痛,老毛病,治不好。”




“很疼吗?用热毛巾或者冰块敷太阳穴,可以减轻疼痛感。”时章很快就拿出了一个方案。




宋拂之轻笑:“已经在敷了。”




“如果效果不好就吃片止痛药,睡一觉。”




男人的声线平稳安静,让人觉得可靠。




宋拂之觉得自己肯定是被疼麻木了,也或许是昏暗的卧室让他放松了警惕,句子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家里止疼药吃完了,我眼睛疼看不了手机,也没法买。”




才说完宋拂之就后悔了,这句话怎么听都有种示弱的感觉,好像在暗示时章帮他买。




于是他很快补上一句:“但冰块就够用了,不太疼。”




时章似乎没听到最后这句,问他:“我帮你买一盒过来?”




宋拂之一听到“过来”两个字,肩背的肌肉都绷紧了。




现在他的样子太糟糕,根本没法见人。




“谢谢,不麻烦时教授了。”宋拂之很快说。




完了他又加了一句:“你别来。”




时章停了几秒,答应着:“嗯,我不来。”




接着,时教授声音更温和了些,征求他的意见:“那我网购一盒药,要快递员闪送过去,可以吗?”




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宋拂之换了个握冰块的姿势,睫毛盖住垂下的眼睛,默默思考。




“……可以。”宋拂之听到自己说。




“实在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时章说,“宋老师,方便告诉我地址吗?”




宋拂之报了个小区名,然后说:“要快递员送到门口就行,保安大叔认识我,会帮我送上来的。”




“好,我已经下单了。大概半个小时到。”




这人绝对是个行动派。




宋拂之闭着眼轻轻笑了下,很真诚地说:“谢谢时先生,改天请你吃饭。”




“先别想着请客了,好好休息。”时章说。




简单几句后挂了电话,时章在宋拂之心中的形象又稍微完整了一点。




时章无疑是体贴的,更重要的是,他的体贴恰到好处。




宋拂之让时章别来,他就不会来。




时教授知分寸,懂得给别人留私人空间。




宋拂之的头还是很疼,但心情好了不少。




二十多分钟后,门铃响了。




快递来得还挺快。




宋拂之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撸了两把头发,顺手捞了件外套披上,头重脚轻地往外走。




他应着“来了”,打开门,忽地一愣,拧起眉,语气严厉:“你怎么进来的?”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乔煦阳。




乔煦阳也被吓了一下,磕巴道:“我新学会了烤蛋糕,本来到你学校想送给你,结果你不在,别的老师说你头疼,提前回家了……”




去学校、送蛋糕、一声不吭就跑到家门口,每个环节都在宋拂之的雷点上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