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追逐神秘的疯子

戴维的影子穿透了黑骑士的铠甲，那一刻，他与洛莉之间的那层厚重铠甲终于失去了遮挡视线的作用。

他也终于听到了黑骑士不经盔甲过滤，不再带有回音的原本声音。

自己没有猜错，那就是洛莉的声音。

歌利亚皇室的四公主殿下，洛莉·奥布莱恩·歌利亚。

同时，她也是那位化名为“罗兰”，并且立志要登上皇帝宝座的四皇子殿下。

有趣的是，盔甲中的人并不是罗兰皇子的女性本相，更不是那位罗兰皇子。

这黑骑士的肉身看上去就像是一尊没有性别特征的人造肉体傀儡。

如果深入细究，就能发现它其实就是一具靠着两件禁忌物来维持着“生命”的尸体。

戴维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来的，但这也证明了洛莉并没有瞎说。

她只是在控制这具身体而已。

戴维能够直视那双藏在盔甲下的眼睛，透过那心灵之窗，他能看见洛莉那瑟瑟发抖的灵魂。

不过这反而让戴维感到很是奇怪……

罗兰和洛莉不是一个人么？

如果黑骑士是罗兰，那家伙之后为什么……

等等。

戴维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罗兰和洛莉，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用某种方式把自己分开了？

他想起了当时将罗兰“绑架”到龙脊山时，对方和自己袒露的心迹。

“世人都认为‘我’只是一位只爱权力的皇帝，殊不知还有另一个我，一心只想着攀登神性的山峰……所以啊，她把我留在了俗世。”

那个一心想要追逐至高神秘的，就是洛莉。

如今看来，洛莉在罗兰利用双生魔镜将自我分离之前，就已经在利用这具黑骑士肉身独自活动了。

而且戴维猜测，罗兰其实并不知道洛莉的大部分行动。

一是因为他不感兴趣，二是因为她们的情况可能和现在的“自己”有些相似。

过去的戴维·弗兰克同样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异徒之影恶灵其实是自己来自未来的影子。

罗兰估计也对自己的另一个被扭曲到走向了神秘极致的人格知之甚少。

此时此刻，要塞城头上的两个家伙，可以说都是他们本体更为神秘的一面……

同病相怜？

一丘之貉？

戴维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只是觉得好笑。

……

冰凉的感觉浸润到心尖，洛莉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甚至连灵魂都要被逼出体外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大大低估了那只影子。

想想也知道，能够抵挡神之影的存在，已经是超出了她能够理解的范畴。

自己为何还要如此的愚蠢与鲁莽？

第一次，洛莉痛恨无法克制住内心冲动的自己……

她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为了追求神秘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疯子。

这样的疯子，根本就活不久，更走不远！

“或许，这就是我的结局吧……一个扭曲的人格，终究无法靠着一只独脚攀登高峰……呵呵……”

最后的最后，洛莉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苦笑。

随后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静待死亡。

可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她想象中的结局。

那种象征着永恒沉眠的死亡寒意却没有将她的灵魂拖走。

相反，她甚至还感到一丝丝温暖正在回归……

她睁开眼睛，发现那只影子已经没有再纠缠她。

夜色中，对方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的天际。

荒原上的大风扫过城墙，将阴影的吹得如同一面黑色的旗帜……

洛莉微微的有些出神。

今夜的天气很好，城头上视野开阔，甚至能够看到远方的克兰山脉，以及更遥远的黑暗大陆之上的暗星之弧……

如此壮丽的背景之下，那位立在城墙边的影子好像成了一位黑袍飘扬的智者。

对方的视野，似乎能穿透无边的时空；

对方的意志，好像已经与黑暗的苍穹融为了一体。

啊……

它究竟是何种存在？

哪怕到了这一刻，洛莉也依然无法抑制自己对那神秘的痴迷与好奇。

“你不打算杀我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黑影好像扭头看了她一眼，但它只是一片漆黑，洛莉根本看不清晰。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打算杀你。”

影子又看向荒原，似乎在享受着那种壮丽的景色。

“洛莉，或者说罗兰……无所谓吧，无论是哪个你，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出现在边境，为何会找到这座要塞，到底是何种命运，指引你来到了我的面前？”

这样的问题，洛莉从来都不会回答。

她是帝国的公主，老皇帝最宝贝的女儿，也是绝不会输给二哥的神秘学大师……

她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自己在做什么，她甚至都不屑于向另一个自我解释她所向往的神秘。

就如罗兰也从不会向自己解释那些权术的把戏一样。

但这一刻，不知为何，她却很想向眼前的影子倾述自己那畸形的渴望。

或许是因为对方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或许是因为对方实在太过强大……

那个站在升起的蘑菇黑云前面的影子，成了她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幻想。

或许，它能够带领自己去领略头顶那无垠的黑暗？

“我……我只是……”

洛莉轻轻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只是在寻找一条通往神秘的道路，正巧，我发现了来自黑暗大陆的你。”

她顿了顿，然后轻声说道：

“我想你已经看到了我的真身，我是那位‘四皇子’的一部分。

但我的存在不能被皇都里的那位二哥发现，他是我最大的敌人，也是我必须超越的目标。

所以，我逃出了皇都，跟着另一个‘我’来到了边境，只为在这片更接近黑暗的土地上寻找更强大的力量……”

“力量？”

戴维怔了一下。

“是的，力量……”

洛莉伸手按住城墙，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对神秘力量的渴望。

“我追求的是力量，是真正可以登神的强大力量，是你手上的那种可以直面神之影的伟大力量！”

公主的声音铿锵有力，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向黑暗寻求力量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是啊，像是洛莉这样的聪明人，或许早就看出了人类头顶那光芒的虚伪。

所以她才有了更加极端的想法……她好像本身就是一个极端的人。

“所以你想要从我手上获得力量？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什么？”戴维饶有兴致的问道。

洛莉默默点头。

“你知道你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么？”戴维又问道。

这一次，她摇了摇头，朗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与你做一场交易……除了我的命以外，我能献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她看着飘动的阴影，大着胆子往前迈出了一步。

“呵呵，你觉得你能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我？”戴维笑了起来。

“一定有的，否则你也不会附身在那个弗兰克的身上……你之所以从黑暗世界来到人类的领土，就一定有着你的目的。”

洛莉又往前踏出了一步。

“我是帝国的公主，帝国的四皇子，只要你能赐予我力量，就算是帝国的禁忌之门，我也能为你打开。”

戴维看着又一次主动靠近自己的骑士，心中莫名一动。

没想到，真正的四公主竟然是这么一个疯子。

但洛莉的话却让他想到了一件事……

或许，命运中从来不存在巧合。

他的“过往”，也并非是真的那么水到渠成。

例如那面双生魔镜的到来——有些事情，如果他不去做，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发生……

……

回过神来时，洛莉已经十分大胆的走到了他面前。

公主殿下甚至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这一刻，戴维不由得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第一次在自己的成年礼上遇见四皇子之时，对方也问过他想要得到什么……

有趣的是，他当时的答案也是“力量”。

“哈……哈哈哈……”

戴维无声的笑了起来。

不过他没有去握那只手，反而让自己的影子膨胀变大，然后用庞然的阴影之爪按住了对方的脑门。

“疯狂的家伙……你，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