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第2页)
世人传言他提携叶白,他其实从不插手。
姜明潮:“叶舍人何事?”
叶白走到他
身畔,垂眼低笑:“我在查凉城事时,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大皇子死得好莫名其妙,而大皇子有睡前喝一碗羊奶的习惯,那服侍他的奶娘,以前曾在姜夫人娘家的府邸当过值。”
姜明潮:“怎么,羊奶有毒?叶舍人自去查罢了。若需要静淞娘家的协助,我亦可出面作保。”
叶白闻言不语。
雨丝淅淅沥沥。
姜明潮忽然看向他,淡笑低语:“莫非你觉得是我杀死的大皇子,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特来试探我?”
叶白俯着眼:“不敢。”
姜明潮微微笑:“你想要证据吗?”
叶白蓦地抬头。
姜明潮:“你想要为暮氏王朝诸皇子伸冤吗?想要证据的话,我可以给啊。”
叶白缓缓笑:“我实在听不懂太傅在说什么。看来是我多事了,告辞。”
叶白已背过身,听到姜明潮在后淡语:“你我或许可以合作一场。”
叶白微偏头,朝后弯眸,半开玩笑:“太傅抬爱我了。我哪敢和太傅合作?循循若是知道……会恨死我的。无论太傅给出什么条件,我和太傅,也不是同路人。”
姜明潮低吟:“有人言,有伊尹之志,而放君可也;有周公之功,而伐兄可也;有周之后妃之贤,而求贤审官可也。
“孟子却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篡也。
“我给长乐公主备的书稿,公主向叶郎君讨教过,叶郎君特意留意过此话,才来半道寻我,试探我,是吗?
“这寰寰天宇之下,到底是伊尹之志多些,还是伊尹之篡多些呢?叶郎君心中该有答案。”
叶白心中沉下:伊尹之志。
他曾向暮灵竹递橄榄枝,说公主有不懂的学问可以请教他。暮灵竹只请教过一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便是姜明潮口中所吟的这段话。公主听不懂太傅在说什么,叶白却听得懂——
果然,姜明潮想做的是,“伊尹”。
若有放逐君王之志,那叶白在凉城案中查到的大皇子蹊跷的死,再加上此前那些皇子一个个被贬被废……叶白到底年轻,来试探姜明潮。
可是其实,叶白不该试探。试探出结果又能如何?难道他会和姜明潮联手吗?
姜明潮淡笑:“你不必和我联手。到关键时候,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叶郎君心有大志,应当不会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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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白回到自己的府邸
。
收伞进屋,他坐在空荡荡的堂屋中,屏退所有仆人,一人静坐。
在仆从眼中,叶府是十分奇怪的。
仆从十分少,屋中也没什么器具,便是这个用来招待客人的大堂,都空旷无比,只有几个蒲团和小几。有仆从私下调笑郎主小气,什么都不置办,分明是说家中不欢迎客人,谁也别想在叶府喝盏茶,更不用提留宿。
而府中的主人叶白,也是仆从眼中的怪人。
也许在府外诸人眼中,叶白温文尔雅进退有度,言笑晏晏脾性甚好。可在这府邸中,仆从见不到叶白一个笑容,见不到叶白一个温和些的表情。
叶白总是屏退所有人,独坐一室。他在想什么忙什么做什么,无人得知。
这整座府邸,似乎只是他的停歇处。他总要离开,不必流连。
正如此时,叶白便一人坐在堂屋中。
雨水绵密,从四面大开的门窗中纵入。恍惚间,似乎四面八方都在下雨。叶白独处孤岛,眼见雨水连这座孤岛也要吞没。
而他只是沉默看着。
在这片诡异的死寂一样的沉默中,一道电光划破苍穹。叶白眼睛眨一下,下一刻,他发现空落落的大堂中,多了一个人。
一身淋雨后潮湿无比的黑衣郎君,摘下蓑笠,朝他看来。
是江鹭。
是能不和他私下打交道、便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清洁干净得让人恨怒的南康小世子,江鹭。
私宅相见,叶白不见平时的温雅,他漠然无比地看着江鹭的陡然出现。
江鹭睫毛上沾着雨水,声音在雨帘中带着哑音,清晰无比地传入他耳中:“你邀循循共谋大事,邀循循共下地狱。”
江鹭的眼睛似也在下着雨,那雨水却清澈很多,让叶白看得到他那琥珀色的晃动的沾着血红色的眼眸。
叶白想到姜循说过,她喜欢江鹭的眼睛。眼睛清的人,心软,干净,好骗。
叶白看着江鹭朝他步来,字字带着杀意:“老皇帝给了你一月时间,让你知道凉城发生过什么事。你无法撼动他们想隐瞒的意志,便想采用另一种极端的方式。
“你想推翻他们,想重开此局。你
邀请循循和你联手,让循循提前大婚,嫁给太子,再杀掉太子。她怎么提前大婚?老皇帝废储君的心思若隐若现,可老皇帝没有别的儿子了……循循若是怀孕,便可以提前大婚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怀孕以后呢?她杀了太
子以后呢?你要她永远待在这里,永远葬送在这里吗?她连双十年华都没过,她还那样年轻,她为不属于自己的事强留东京已经痛苦,你还要她后半辈子陪你一同死在这里?
“你要她怀上谁的孩子?那个孩子以后怎么办?是视她为敌,还是被她所杀?你想毁了循循一辈子吗?”
叶白静看着江鹭。
他终于缓缓笑起来,有种发泄不出的怒火:“原来如此。原来你为循循而来。那又如何呢?这是我和循循的大计,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白笑意加深:“你想入局就入局,想退局就退局,你和我们都不一样……谁能拦住你?你管我和循循的事做什么?我从不曾置喙你和循循的合作,你有什么理由来管我们的?”
江鹭:“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将她拉入地狱,永不复出?!”
“为什么不?”叶白秀美的脸上,眼中的笑浓黑无比,又如深渊妖风般一点点涌上来,吞噬一切。这笑意刺目又凛冽,还带着一腔痛快,“循循心甘情愿和我同谋,我们早就说好一起下地狱。我不反悔她不反悔,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鹭眸中生戾:“我不允许。”
叶白喃声:“不允许?”
他喃喃数声后,乐不可支,笑容冰冷却放大,他从地上站起,迎向江鹭:“江夜白,你算什么,你不允许?你可知先来后到的道理?你可知我和循循相识多久?你可知我们约定一起下地狱的时候,你还在南康王府风光无比呢!你凭什么不允许?”
叶白朝前走,他不掩饰自己的阴鸷,不掩饰自己的痛快和压抑许久的情愫,“你以为,我是如何看着你和循循的?你以为,我看不到你和她背着人在搞什么?我猜不透你和她的私情,正如你也别想影响我和循循的大局。”
叶白:“一起下地狱的人是我们,和循循站在一起的人是我。你永远也走不进来。”
江鹭恍然。
江鹭:“她是活生生的人,她凭什么要陪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