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六十六章(第3页)





要是无名无姓呢?那天下无名无姓的画家多了去了,有的是爱临摹会临摹的,其中能像米芾一样又爱造假又能出名的有几个?剩下的不都成了庸碌之辈,一辈子到死出不得头么?




看它封了题跋,大家就猜多半是仿作,被人当面打过脸,宗泽又是个穷酸人,舍不得撕,那就留下来了。




因此说它好看是真的,但没有个有名的作者,那它还是上不得厅堂,大家夸完前两句,再看看那位拿出黄筌画作的漕官,已然冷着一张脸,大家心里就差不多定了下来。




“虽然是好画,”有人叹道,“到底不大方。”




“许是寒门之才,见过多少富贵?想学黄公笔法,却落了下乘。”




“黄公是侍奉宫廷之人,当今又有几人见过汴京富丽?”




“不过这画与宗翁倒是相称,挂在厅堂里,还是能看得出几分意趣。”




“再高些的门第,”那位漕官笑道,“就难了。”




宗翁捧着这画,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很心不在焉的样子,脑袋忍不住就想转一转,从周围这一群同僚身后揪一个人出来。




可没瞧见那人,老爷爷看了一圈儿,很想将画卷重新卷回去时,溪边忽然就来了一阵风。




糊在题跋上的纸本来就轻——谁干这活儿能不轻手轻脚些——那纸条粘的不牢靠,轻易就飞了起来。




立刻有眼尖的人嚷起来,“题跋露出来了!或是仿了谁的画呢!”




大家就将脑袋凑过去看,捧着画的老爷子自己也愣愣地看。




林间忽然就静极了。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人用发颤的嗓子尖叫起来:




“你!你大胆!你连官家的,官家的画都敢仿——你——









这一圈的人突然就惊醒了(),炸开了?()_[((),扑腾得羽毛乱飞似的。




有人脸吓得煞白,有人往后退去,有人就看向上首处的宇文时中。




“相公!”他喊道,“宗泽他——”




这一群脸色煞白的州官围着一个宗泽,宗泽脸上的表情就像笑,又像哭,总之就是一个哭笑不得,非常无措。




宇文相公就站起身,走过来,冲着画卷行了一个礼。




“这是官家的真迹。”他说。




一群人面面相觑时,有人抖着手指着老爷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爷子就很实在地替他们答了,“我刚收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宇文相公就笑了。




“诸位再赏此画,富贵否?”




一直坐在上面不大吭声的宇文时中终于出声了,妙语连珠,旁征博引,声情并茂地赞美了一番官家这幅画作。




有人就悄悄躲到后面去了,比如一直嘲笑宗泽的狭促鬼,比如那位深恨山寨货的漕官,再比如坚持着要离席更衣的宗翁。




宗翁走到帷帐后面去,正看见他这位不花钱就雇到的小僮跑过来。




“宗翁宗翁,”她说,“我那画如何呀?”




她眼睛很亮,脸上全是孩童一般的兴奋和得意,不带半分算计,老爷爷见了,那些苦口婆心劝她不要胡闹的话就都噎进了肚子里。




“多谢帝姬借画,”他很温和地说道,“只是臣原不在乎这些琐事。”




她轻轻地摆摆手,“不要紧,我在乎就是。”




老人有些在意地看着她,“臣斗胆,敢问帝姬为何这般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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