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婴 作品

第九十三章(第3页)





施黛猜到他的打算:“你一个人?”




“我可借剑气攀天。”




江白砚回眸看她,安静笑笑:“无需忧心,我一剑斩去便是。”




施黛身为符师,一无经验,二无剑气支撑,很难攀上巨塔。




再者,她右臂有不轻的伤,经不起折腾。




向她微微颔首,江白砚纵身骤起。




灵压汇作沉重气流,回旋不休,欲将他吹下。




江白砚顶风而行,步履如落雪飞絮,顷刻间,已至玉塔三层的檐角之上。




冷风刮在颊边,割开两道血痕。




江白砚不甚在意,身形再起。




巨神觉察他的靠近,掐诀速度更快。




灵压与金光扑面而至,他勾唇笑笑,断水因战意嗡鸣不止。




跃上又一角塔檐,江白砚手腕翻转,剑招疾出。




不似惊心动魄的死斗,更像漫不经心的闲庭信步。喉间腥意愈浓,感受伪神的刺骨杀念,他眼尾渐弯。




不够。




要想杀得酣畅淋漓,还应再狠些。




又一道金光袭来,江白砚似风掠起,经由剑气,踏上巨神肩头。




离它越近,灵压越重,每行一步都是煎熬。




江白砚细细品味这份痛楚,余光扫过右侧肩头。




无论身体有多难耐,最清晰分明的,始终是这道不存在的伤口。




心绪不稳,他闭了闭眼。




两相交锋,巨神掌中金光迸发,如骤雨疾风,无处可躲。




江白砚没准备躲。




断水横扫,不避不让,将它们尽数斩落。




身上多出几道血痕,江白砚浑不在乎,舔舐口中漫出的腥咸血气,把团团祥云碎作齑粉。




准确来说,是一簇簇在空中绽开的血花,腥臭难闻。




他的打法又狠又凶,巨神预感到危机逼近,高举右掌,全力一击。




江白砚没犹豫,执剑刺入它眉心的红痕。




这是仅有的机会,为了一击致命,他无暇顾及其它。




巨神最后的那一掌,他受着便是









江白砚素来不怕疼。




灵压太盛,震得腕骨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




江白砚遽然发力,势如破竹,斩碎红痕。




巨神眉间鲜血喷涌,染红他一身白衣,鲜妍却狰狞。




身后的金光势头没停,即将刺入后脊,江白砚收剑,却是蓦地怔住。




一瞬风起,撩过若有似无的花息。




数道雷光交织成阵,犹如巨网覆下,罩在他身侧。




雷电交叠,势如獠牙,把伪神残留的金光尽数绞灭,好好护住了他。




江白砚回头,看见施黛。




她发髻乱了七成,垂坠的黑发被风扬起,如水墨挥散,勾出惊心动魄的一画。




高处冷风呼啸,拂过她摇曳的绯红裙边,绮丽明艳,叫人想起被风吹开的桃花。




挥一挥手里的雷符,施黛嘚瑟咧嘴,笑出虎牙:“厉害吧?()”




她刚说完,因被江白砚一剑刺穿命门,巨神庞大的身躯猛然下坠。




没了立足之地,两人无法好端端站在空中,随之沉落。




施黛没来得及再说,落进一个炽烫的怀抱。




这次,江白砚身上全是血的味道。




他笑了下,近乎耳语:抱紧。?[(()”




唯恐一个不稳摔下去,施黛依言照做,环住江白砚腰身。




极速的下坠感让她屏住呼吸,在呼啸不止的风声里,见他熟稔借力,跃向另一座高塔。




江白砚问她:“吓到了?”




施黛的后背在抖。




“有点儿。”




把他抱得更紧,施黛老实回答:“塔好高。爬到一半,我差点就临阵退缩了。”




幸亏她没有严重的恐高症。




想到爬塔的辛酸,施黛握紧拳头,理直气壮:“坚持下来,全靠我们的感天动地队友情。”




江白砚轻勾嘴角。




破云碎烟,乘风纵气。




他把怀中人抱稳,一步步跃下登天玉塔。




满腔血腥味里,施黛的栀子花香格外分明,贴在胸前,幽微扫过心尖。




方才斩杀巨神,回首见到她的那刻,江白砚切实感到了愉悦。




比斩碎巨神眉心时,更真切、更悸动的愉悦,像积蓄已久的洪水奔涌倾泻,连带心跳一并加快,声声如鼓。




是尚且活着的感受,让他知晓这具身体并非行尸走肉。




逐渐习惯下落的失重感,施黛在他怀里仰起脑袋。




江白砚半边脸上沾了血迹,沉在阴影里,是和他剑气相符的孤傲狠戾。




嘴角却是上扬的,唇边小痣被血染红,像一点朱砂。




“江沉玉。”




她看了两眼,忽然说:“你不想和我分开?”




施黛叫了亲昵的小字。




江白砚足步微顿:“嗯。”




回想起江白砚为她包扎时说的话,施黛沉吟道:




“血蛊还是解开为好




()。如果我们因为突发情况不得已分开,你得不到我的血,该怎么办?”()




意料之中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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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住她后背的右手略微收紧。




江白砚静默良久:“嗯。”




说完又觉不甘,自胸腔溢出奇异的痛楚,如被刀尖刺破,迸溅腥涩的血珠。




委屈又难捱,能把人逼疯。




头一回,他滋生难以抑制的私心:“我不在乎。”




不在乎能不能得到血,不在乎血蛊带来的痛。




江白砚在乎的,是有朝一日被她舍弃。




恰如今时今日,施黛毫无迟疑地拒绝血蛊。




到那天,如若由他将施黛锁起来,不让她离开——




“能要命的事,你不在乎?”




施黛蹙眉瞅他,安静一阵,继而又道:“不绑定血蛊,你也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啊。”




眉间掠过一丝怔忪,江白砚攥起指尖,蹭在她凸起的脊骨。




他尚在思忖这句话的含义,垂眸之际,听施黛说:




“我喜欢你。”




刹那的停顿。




断水嗡鸣出声,剑锋光晕乱涌。




江白砚足下不稳。




身体停在塔檐,再无其它动作,怀里的施黛被吓了一跳:“你刚刚是不是差点摔下去了?”




江白砚:……




他不知怎地喉音发哑:“什么?”




施黛抬头。




她肤色白皙,蓬松柔软的发丝蜷在侧脸,与瞳孔一样,是极致的黑。




面庞之上,漫出薄云般的红。




江白砚定定看她,目色深幽。




被他凝视得不好意思,施黛故作镇定挪了挪眼珠,没一会儿,又望进江白砚的眼:“喜欢你。”




她没对任何人产生过类似的心思。




想亲近他,下意识地在意他,仅仅和他待在一起,整颗心都变得雀跃轻盈。




陌生的情绪蜿蜒攀腾,像密密匝匝的爬山虎。




施黛没把它们掐断过,任由滋长蔓延。




“两个人互相喜欢的话,理所当然要在一起嘛。”




施黛笑笑,杏目盈盈,如春水初生。




被她直勾勾地注视,竟有种骄阳灼射、仿佛要被烫伤的错觉。




见不得光的妄念蜷缩回角落,江白砚极轻地眨眼,睫羽斩落微风。




彻底乱了,什么都是。




“所以,”施黛问他,“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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