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婴 作品

第九十四章(第2页)





没谁敢小瞧他。




当他行近,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即便是沈流霜,也不由面色发白。




“心魔本体。”




施黛问:“是他?”




“单打独斗,我们赢不了他。”




红裙阵师勉强挤出一个笑:“一起上?打垮他,心魔就解了。”




她没指望和这位“凌霄君”友好沟通。




心魔境里的邪祟个个难缠,不具备理智,只剩杀戮的冲动。




凌霄君作为心魔的本源,只怕疯得更凶。




通体金光的仙君踏入凡尘,轻裘缓带,衣袂翻飞。




凌霄君手中长枪一振。




江白砚:“我去探。”




他没给对方反应的时机,剑尖疾掠,直取凌霄君咽喉要害。




剑气如虹,快若闪电。弹指间,断水已至凌霄君眼前。




下一刻,长枪横扫,借力上挑,枪剑相交,发出金石撞击的脆响。




沈流霜下扣傩面,挥刀疾行。




施黛以符为阵,金光乍现。




她清楚江白砚和沈流霜的实力,因此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心魔很强。




加上阵师,他们四人都用了十成气力,凌霄君身法如鬼魅,出枪诡谲莫测,竟将攻势逐一化解。




符师不擅长近身战斗,她立在旁侧运符辅助,在凌霄君腾挪闪




()躲的间隙,瞥见江白砚的神情。




施黛一顿。




不是错觉。




稍纵即逝的瞬息,江白砚目色骤冷,抬眸看向凌霄君模糊的脸。




江白砚发现了什么?




施黛来不及多想,猝不及防,察觉另一股更为强势的气息——




如罡风卷地,万物服折,一刀横扫而至,直抵凌霄君枪尖!




来人一身青衫,风姿澹澹,生了张满含书卷气的文人面,挥刀乍起,却似苍鹰扑击,势不可当。




刀枪相接,他面色未改,青光上撩,划开一泓明弧。




几息间已有数招攻下,速度之快,无法用视线捕捉。凌霄君身形不稳,很快落了下风。




话本主角级别的出场方式。




阎清欢一点点睁圆眼珠。




施黛一惊:“爹?”




刀枪缭乱,光影如织。




施敬承居然分神侧了下脑袋,在满目肃杀里,朝她颔首一笑。




“黛黛,流霜,白砚!”




孟轲的声音接而响起:“怎么伤成这样?”




施黛扭头,看见她娘。




孟轲身着简易常服,长发随意挽起,垂头见着满地污血,倒吸口气。




施黛主动小跑上前:“您和爹爹怎么来了?”




“我们不是在查江南神棍的事吗?”




孟轲努努下巴,示意与施敬承交手的凌霄君:“查着查着,觉得他和百里氏有关系,便来拜访了。”




没成想刚入百里府,就听闻这地方发生了大案。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无巧不成书。”




孟轲笑笑,把几个孩子上上下下端量一遭:“没出事就好。”




她说着掀起眼皮,望向交手的两道身影,有些纳闷:“怎么了?和他打这么久。”




学过点儿武,孟轲看得出来,施敬承没用全力。




要破心魔,击散凌霄君是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施敬承却有意放缓动作,似乎并不急着将其斩杀。




她心下不解,定神再看,忽地屏息。




孟轲没再说话,敛笑沉下脸,看向江白砚。




后者半垂着眼,辨不出喜怒。




施黛有点懵:“怎么了?”




先是江白砚,再是她爹娘。




他们在凌霄君身上,探出了什么猫腻?




再看沈流霜与红裙阵师,和施黛一样面带茫然。




恰在此刻,经过数轮交锋,施敬承的刀锋没入凌霄君心口。




心魔本体被破,白玉京八方剧颤。




玉树上的眼球渗出血泪,座座琼楼颓圮坍塌,露出墙中交叠的残肢与血骨。




脚下的触感渐渐绵软,施黛低头,见到满地鲜血。




宛如一个巨大的血池,血水从地砖缝隙里汩汩溢出,泡有无数支离破碎的尸骨,腥气扑鼻。




凌霄君颓然瘫倒在地,并未如伪神那般化作血肉,而是溶解消散,成为无数飘




飞的金色光点。




五色祥云散作血雨,落下第一滴时,施黛听见百里泓撕心裂肺的惨叫。




再睁眼,她回到漆黑的刀堂。




百里泓的哀嚎犹在耳边,透过破窗而入的月色,施黛看清蜷缩在角落的人。




与心魔境中的投影相差无几,百里泓形貌狼狈、状若癫狂,双手抱头蹲在阴影下,瑟瑟发抖。




其他人也从心魔境离开,一时间,屋里挤满近二十人。




短暂的沉默。




红裙阵师气势汹汹,灵线翻飞,逮着距离最近的聂斩就冲:“你们几个,别想跑!”




她身旁的高壮青年龇牙咧嘴:“老实点!”




也有人惊呼:“施敬承!是施大人!”




刀堂乱作一团,一道小小的、被剪成刀刃形状的皮影藏在暗处,蟒蛇一般,悄然前行。




它的目标,是百里泓的心脏。




皮影逶迤,即将触碰到百里泓脚边,冷不防地,被一只生有厚茧的大掌轻轻捏住。




操控皮影的秦酒酒愣了神。




男人直起身,青衫如竹,萧萧肃肃。




拇指轻叩皮影边缘,施敬承温声:“如今还不能杀他,我们有要事相问。”




他撩起眼,视线穿过人群,望向藏匿身形的秦酒酒,轻缓笑道:




“以镇厄司的大名做担保,百里泓死罪难逃。这一点,你们不必忧心。”




被轻飘飘看上这么一回,似有刀锋抵上脊骨,定神望去,对方却又笑得温和,如沐春风。




秦酒酒指尖一抖,差点没握紧剪刀。




仇人就在眼前,聂斩刚想趁乱突袭,一个“刀”字尚未出口,被红裙阵师捂嘴噤声。




儒生以言灵作为进攻手段,一旦说不了话,他满身绝技没了用武之地。




谢允之拔刀的右手,亦被莫含青按住。




“窗边那人,”莫含青低声,“是施敬承。”




大昭最强绝非浪得虚名,他们敌不过。




三个字如雷贯耳,谢允之愕然:“镇厄司指挥使?”




放眼大昭,无人不知这个名号。




百里氏在越州只手遮天,他们执意除掉百里泓,是因在豪族的压慑与贿赂下,官府必定竭力保他。




这么多年来,诸如此类的先例屡见不鲜。




但施敬承是朝廷的人,位高权重,素负盛名,破过不少冤案大案。




正如他所言,足以代表“镇厄司的大名”。




“百里泓。”




与窗边的青衣人对视,谢允之喉头微动,黑目沉沉:“死罪?”




“他的心魔境里,处处尸山血海。”




施敬承坦诚道:“说明死在他手上的人,很多。”




心魔是意识的投射,做不了假。




由尸骨堆砌的“白玉京”,是百里泓明晃晃的罪证。




觑向神志恍惚的百里泓,施敬承道:“杀他之前,总要盘问清罪行,还所有死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