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婴 作品

第一百章(第2页)





然而心绪难安,江白砚仍旧定定看她。




下一刻,施黛一声低呼:“你怎么流血了?”




江白砚站在门扉的阴影里,身子像浸了墨,望不清晰。




这会儿L残月露出一角,借着光晕,施黛看清他的左手。




紧握成拳,骨节分明,苍白冷色调里,落下几l点血红。




有血从他指间滑落,一滴滴坠在地面。




施黛把阿狸放下,快步到他身前,拉起江白砚手腕。




他没挣扎,眼睫颤了颤。




江白砚周身极冷,她甫一靠近,触到冬雪般的寒气,和他微弱得难以察觉的呼吸。




伤口在小臂,掀开袖口,是好几l道触目惊心的刀痕,正汩汩往外淌血,浸湿大片衣衫。




九成九是江白砚自己割的。




施黛掀起眼皮。




江白砚:“……抱歉。”




()“你道歉做什么?”




施黛掏出手帕(),轻轻为他擦拭血迹?()?[(),小声絮叨:“跟你待在一起,我的止血水平都快赶上大夫了。”




更多指责抱怨的话没法说。




置身于江家的废宅,江白砚割伤自己的理由,只可能是想起那桩灭门案。




施黛如果高高在上大加评判,肯定让他更难受。




幸亏她出门前留了个心眼,因为担心江白砚,顺手把伤药带在身边。




往他手臂吹一口气,施黛问:“挺疼吧?”




指尖轻颤,江白砚低声:“不疼。”




“所以——”




大致处理好伤口,施黛仰头:“暗室里的尸骨,是怎么回事?”




江白砚既然听见阿狸和她的对话,在这件事上,施黛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暝暝夜里,她一双杏眼尤其亮。




出来得匆忙,施黛只用发带随意束了发,青丝拢作一股流泉,轻盈下泻。




不施粉黛的瓜子脸莹润雪白,唯独眼珠黢黑,直勾勾投来视线,叫人难以招架。




沉默片刻,江白砚笑笑:“想看看么?”




这声笑辨不出喜怒,让一旁的阿狸抖了一下。




他真敢让施黛看?




施黛点头,紧随其后,被江白砚牵起右手。




他周身发冷,触上她腕骨,像块冰。




意识到两人体温的差距,江白砚蹙眉松手,不等指尖退开,被施黛反握住掌心。




他安静笑笑,带她踏入院门。




“这是我过去的住处。”




四野幽谧,江白砚声线温静,像初冬融雪落下的轻响:“灭门案那日,有人放火。”




仿佛在说与自己无关的小事,他语调平平。




在镜妖构筑的幻境里,施黛见过十年前的江府。




草木亭亭,层楼叠榭,幽深回廊掩映青树翠竹,颇有园林诗意。




到如今,成了片灰蒙蒙的废墟。




只不过瞧上去还算干净,环视四周,连灰尘和落叶都很少。




难道有人特意清扫过?




走进院中,施黛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见江白砚停下脚步,把外衫披到她身上。




有一点点单薄的热度,带着冷香。




“谢谢噢。”




施黛吸一口气,再看江白砚,略微一愣:“你自己……咦?”




院子里大部分建筑被损毁一空,墙下是一口水井。




江白砚行至井旁:“无碍,我不畏寒。”




他动作熟稔地打起清水,掬上一捧,另一只手握住施黛手腕。




方才为他擦药疗伤,她手上不可避免沾了血,粘稠一片。




江白砚指腹拂过,一点点为她清洗血污。




他多年练剑,手指带着厚茧,像这样揉蹭,有些痒。




施黛指节动了动,没压下嘴角的笑:“你不是不在意血迹吗?”




她都快习惯江




()白砚浑身染血的样子了。




江白砚:“你不喜欢。”




月影如纱,落在他眼角眉梢,不久前艳鬼般的人,此刻透出朦胧的柔软,好似一幅缥缈画卷。




施黛很是从心,飞快亲一下他鼻尖,引江白砚陡然顿住。




看表情有点懵,眼梢泛起微不可察的红。




他头一回被人这样突然袭击,停顿好几l息,才重新掬起又一捧水。




帮她细细清理干净,江白砚洗净自己的掌心,领施黛穿过回廊,来到一处偏院。




推门而入,吱呀声响有如濒死之人的沉吟。




施黛嗅到浓郁的腐朽味道,瞥见江白砚拧动角落的花瓶。




“机关的顺序,”他道,“是左左右左右。”




话音方落,墙角暗门打开,朝里望去,正是阿狸提过的暗道。




施黛屏住呼吸。




暗道不深,燃有一灯如豆,入口处,是两具跪倒的尸骨。




一个骨架没了脑袋,头颅落在几l步开外,另一个胸前的骨骼空出大块,似被震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