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婴 作品

第一百零六章(第3页)





江白砚见她蹙眉,抚上施黛眉心:“玄牝之门尚且完好,应无大碍。”




他们证据不




()够,思量再多,也是胡乱猜测。




施黛乖乖点头。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江白砚忽道:“血蛊——”




他还记着这件事?




施黛下意识问:“怎么了?”




相处这么久,她已渐渐摸透江白砚的心思,当即思绪一转:“你不会……不想解蛊吧?”




江白砚双眼如同沉凝的黑曜石。




他站在桌边,施黛觉得疲累,趁他拿香囊时坐于木椅上。




与不久前截然相反的姿势,少年人的身体罩下漆黑影子,禁锢一般。




半晌,俯身将她轻拥入怀,江白砚闷声:“嗯。”




他知道这个想法极为卑劣,但平心而论,江白砚不厌恶血蛊。




相反,他心甘情愿被缚囿于其中——




血蛊把他与施黛相连,囚笼也好枷锁也罢,江白砚不介意将生死交予她手,与她死死捆在一处。




执念深入骨髓,成了滋味莫名的甜头。




那是亲密无间的共生。




解开血蛊,反而让他不安。




没有这层联系,待施黛厌倦他,江白砚连留下的理由都不剩。




她素来无拘无束,像翱翔天际的鸟,仅是短暂停在他梢头。




一不留神,便飞走了。




施黛回抱住他:“为什么不想解?”




江白砚不答反问:“你会离开吗?”




施黛听懂他的意思。




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愫,江白砚了解很少。




从小生长在畸形的虐待里,邪修待他唯有利用,于他而言,“利益”比“人情”更加牢固可靠。




事实的确如此,只要有血蛊在,施黛绝不会与他分开超过半月。




可是太苦了。




回想一番,江白砚的一生都在被禁锢。




替傀、血蛊、沉重压在肩头的灭门之仇,像密不透风的网,难以挣脱。




“当然不会。”




施黛补充说:“你乖一点,对你自己好一点,我就不会离开。”




抱住她的手臂缓缓收紧,江白砚的体温贴上来,是冷玉一样的凉。




“再说,我喜欢你啊。”




施黛用鼻尖在他肩头蹭蹭:“喜欢可比血蛊有用多了。”




她的尾音脆生生落在耳畔,江白砚闻言笑了下,胸腔和手臂轻轻在震,让施黛有些痒。




他低声问:“真的不离开?”




嗓音太轻,像冬日簌簌落下的雪。




施黛耐着性子:“嗯。”




垂睫掩下眸中暗色,江白砚又道:“只喜欢我一个?”




他没法不患得患失、惶惑不安。




血蛊是连接他与施黛的风筝线,一旦断开,不受掌控的风筝难觅去处。




长安城有太多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较之他,炽烈得一尘不染。




施黛也用问句回答他:“谁能比你好?”




停顿片刻,她戳戳江




白砚脊背,声线带出浅笑:“江沉玉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你。”




被她哄得一时无言,江白砚抱她的力度再紧几分:“最好?”




“忘记我以前怎么夸你的了?”




施黛吐字如倒豆,嘴皮子利索得很:“脑子聪明,剑术超群,长得漂亮——现在加一条,会做饭和女红,是一骑绝尘的那种好。”




顿了顿,她半开玩笑地开口,语气却是认真:“你也要只喜欢我。”




怀里的江白砚低声笑开,略微侧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唇瓣擦过施黛耳垂。




耳语般的轻喃落进耳朵,淌入心间,丝丝生痒。




“只喜欢你一个。”




两手攀上施黛后脊,江白砚贴在她耳侧:“我是你的。”




*




天色已晚,施黛又坐了会儿L,拿着香囊欢欢喜喜离开,走前没忘亲江白砚一下,道声“生辰喜乐”。




她心里高兴,脚步轻盈,连离去的背影也格外惹眼,襦裙随风晃荡鼓起,像朵盛放的桃花。




直到目送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江白砚才关拢房门。




今日发生了不少事,他却睡意不深,熄灯躺上床榻,视野所及,是窗边一轮澄黄的明月。




江白砚已有数日不曾划破体肤。




以往时至深夜,他心觉无趣,常用刀锋刺破身体,借此体会自虐的快意。




与施黛在一起后,他对疼痛的渴求消退大半。




春夜疏星寥寥,明月洒落辉光,照亮榻上人的清俊五官。




江白砚抬起右臂,眼中似有霜雪化开。




右手掌心里,是施黛相赠的翠玉。




翡翠碧绿,生机勃勃,与草长莺飞的春分倒是相衬。




江白砚凝神看它许久,指腹抚过圆玉,一回又一回。




到如今,除却痛意,他似乎寻得了更有效的、独自熬过黑夜的方式。




夜深静谧,山黛悠远,月波清长。




相距不远的另一间卧房内,本在小憩的白狐狸蓦地惊醒,双瞳圆睁,惊惧交加。




敏锐捕捉到异常的气息,阿狸竖起尾巴一跃而起,从窗牖探身。




翠蔓环合的庭院里,施敬承握杯饮茶的动作亦是僵停。




心有所感,青衫刀客抬目远眺,眉间骤凛。




江白砚睡得浅,做了个模糊的梦。




四下漆黑,似有无数双眼睛投来视线,窥视感如附骨之疽。




他行于其中,仿佛遭受牵引,任由暗潮汹涌,渗入他体内。




睡梦之外,少年微蹙的眉间,掠出一缕黑雾般的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