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婴 作品

第一百零八章(第2页)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施黛心口一跳:“今天是什么日子?”




采枝温声应:“二月廿一。”




距离春分过去了十天,这十天里,施黛的记忆全是空白。




身处心魔境,她顾不得细想逻辑,随意编了个理由:“我方才被妖物偷袭,撞到脑袋,这几天的事记不太清了。江白砚为何遭到追捕?”




施黛满身血污,看形貌,与她的阐述倒也相符。




采枝踌躇一会儿,小心翼翼道:“小姐不记得了?他体内邪气不稳,上古邪祟即将苏醒,为封印恶祟,需……需将他斩杀才是。”




施黛张了张口,半晌没出声。




从采枝口中,她得知了十天以来的前因后果。




春分当天,江白砚夜半无眠,无意中听见施黛与施敬承的对话。




在这场心魔境里,施敬承之所以将他留于施府,并非因为江白砚是故人之子。




打从一开始,施敬承便知晓,江白砚是恶祟选定的容器。




所有温情皆是假象。




施敬承与孟轲悉心护他,只为压制他体内的邪气。




甚至于,施黛有意接近他,也是欲图制止恶祟复苏。




真实的施黛对他厌恶至极,将他视作污秽不堪的邪修。




采枝不清楚春分夜谈话的具体内容,只知自己与“施黛”闲谈时,曾听她说起江白砚。




——“要不是为了压制邪祟,谁愿意同他一道?他与邪修待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做过多少腌臜事,性子古怪又骇人,单单和他待在一起,我就要强忍恶心。”




世上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




给身在绝境中的人零星一点希望,再一夜之间,让他失去全部。




原来自始至终,他什么都不曾拥有过。




江白砚在当夜知晓真相,恰逢恶祟复苏,邪气外溢。




施敬承见状,为镇压上古邪祟,向他径直拔刀,欲将他置于死地。




一番死斗后,江白砚下落不明。




施黛听得心惊。




阴差阳错的是,这样的事态发展,碰巧有迹可循。




施黛穿越而来,与原主对江白砚的态度天差地别。




原主待他百般防备,视他为洪水猛兽,从未对江白砚有过好颜色。




施黛来后,见他的第一面,却是满目含笑,向他欢欢喜喜打了声招呼。




一朝态度骤变,怎能不叫人生疑。




置身于这样的幻境里,江白砚又怎能不生恶




念。




浸淫在血与痛中的前半生,是邪祟附身的容器;得到久违安稳的这几个月,又成了正道禁锢邪祟的工具。




没有哪一刻,是为他自己在活。




冷风拂面,寒凉刺骨,似能把血肉寸寸剥落。




施黛沉默垂头,看向手背上的天道印痕。




*




长安春时,冷若寒冬。




鳞次栉比的屋脊起伏如兽骨,夜色茫茫,一席红裙鼓荡凌空,似飞鸟起落。




邪气扑面涌来,如海浪拍打全身,施黛借由符箓而起,掠出长安城。




因江白砚体内邪气日渐复苏,上古恶祟的力量愈发强盛,行将挣脱玄牝之门。




大昭境内妖邪四起,肆虐人间。




施黛一路往前,随处可见黑雾冲天,恶妖占据街头巷尾,平民百姓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