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悲伤来袭

六月中旬的一天，雷鹏恩教授接到了校方上级的通知，迫于经济的下滑压力，被专项扶持分配到考古学院的补助金被砍掉了大半，下半年，能调拨给教授的专项款只有从前的三分之一不到了。意外来得过于突然，这次终于汹涌地打击到了我们坚强的大鼻子。他愣在原地好半天，脑子飞快地运转。他在核算现有的考古工程土方量，最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还有所需费用的最低额度，能够雇佣的人员数量。有近一半的工地可以放缓进度，或者干脆暂停，最有可能拿到蝶骨扭转证据的考古现场大约还有五个，那是万万不能停下进度的地方，所以绝对不能俭省。他算来算去，还是不够，而且缺口很大，尽管可以省掉一部分花销，但重要的挖掘现场需要用到的人员数量也是最多的，他想尽快看到结果，就必须加快速度，可是没有钱，奢谈什么也是无用的。

 一连好几天，教授的脸上密布着浓浓的阴云，那具挺拔的身躯坍塌了下去，简直是缩成了一团。好像天上跌落了一只巨石，正好砸在他的头顶似的。低头本是他长年查看考古现场造就的职业病，现在，那只头颅低垂得更厉害了，仿佛要一头扎进自己的怀抱去似的，好不吓人。表面上，他对谁还是像从前一样客客气气，实质上还是带着一肚子的怒火，挂着愤恨不平的面相。也许刚刚还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突然就冒出一两个不合时宜、极其稀罕的词句，惊得旁人脊背发凉，不知如何应对。几天过来，大家越来越清楚，一场雷电交加的暴雨正在教授的心里酝酿着，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迸发出来。识趣一点儿的都在低头干活，不敢在正面对视教授的眼睛，那些最爱贫嘴的个别后生也闭紧了嘴巴，不再像以往那样油嘴滑舌、插科打诨了。那么多年了，他们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搞得学子们个个面面相觑、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究竟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