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部分，清点

一连几天，雷教授都钉在原地，不再走出自己的院门。他轮流行走在各个房间里，所有的时间都被用来查点自己的收藏。饿了，就在附近找些野菜，也不清洗，随手揪上几段，丢进锅里，加点细盐，就煮着吃了；渴了，就打开引自山上深潭里的泉水的闸门，对着嘴直饮，连做一壶热水来暖一暖身子的想法都没有。即便是夜晚，他也在忙碌，一直要工作到精疲力竭为止，才瘫软在床上，外衣都来不及脱下，就和衣而眠。直到天穹调淡面色，挤在树冠过夜的小鸟也蓄势待发地叽啾鸣叫起来，他才像听到闹铃似地一跃而起，脸也不洗，口也不漱，在草丛里薅点儿叶子，挖点儿菜根，胡乱一顿裹腹，就又一次投入到清算账目的工作中去了。

 查点完一间，他就在屋门贴上一张条子，无论是门框还是窗框，都是闭得紧紧的，生怕再放进去什么身份不明的生物，坏了他的大事。他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争分夺秒地跑来跑去，好像不知疲惫为何物似的。清理到第五个房间，才发现一窝诞下几天的老鼠。母鼠被他一棍子打死，迅速扒了皮，处理了内脏，立即就拿去清洗干净。绝对没有人能想到，他会那样残忍地处置这些还不曾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小生命。他竟然直接把那些粉粉嫩嫩的透明肉体放进油锅煎了。随着短促无力的“吱吱”声接连响起，那些红彤彤的小家伙，就直挺挺地去往了天国，再也不会动了。当他觉得熟了，即刻关上火门，用筷子夹起一个，扔进嘴里，就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这是几天以来，教授先生第一次体面地享受生活的馈赠，从那些熟练的操作动作上看，很难否认以前是不是经常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