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良想 作品
11. 接不归(2)(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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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看着湛谦,“主子喜欢个女人,不妨事。”他拿出玉瓶,瓶口塞着月白绸布,移到繁宛洛面前,“喝下去。”湛谦伸手抢夺,湛立威霎时收手,“不是毒药。”
“不喝!”湛谦强硬地说。
湛立则和环伺的家奴当即抽刀,血迹干涸的刀尖对准少女各处要害,湛谦挡得住半面兵刃,背后横七竖八的刀刃紧紧顶着少女的衣裳,少女颤抖地从乱刀间隙伸出手臂,“给我吧。”谁听那惊惶小鹿般的声音都明白是屈于淫威。
湛立威给了,话对湛谦讲:“折磨女人有的是办法,但你喜欢,我不拂未来六韦花庄主的面子。以声音换命,值得很。如果你今后还记得她,可去花绮麓光顾她的生意。”
湛谦愤怒得红了眼,“您为什么始终不承认,做错的只有您!为一条金蚕,您疏忽母亲,铺张法事,诬陷良民,草菅人命!所谓的振兴家道,哪一件不负祖荫深恩?如此六韦花,必有花落人亡时!”
湛立威蹬翻桌案,零碎的瓷罐瓷瓶、茶盘茶盏盖到湛谦身上,少年躲都不躲,接住一枚缠枝莲花的杯盖,豁地砸碎。他额发漉湿,目光亦浣水而洁,挺直的脊背不让寸弯,凭一人对抗金戈。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我可言错?”
他父子俩互不相让,在一番发泄里伤害彼此。
繁宛洛旋去绸布,在这紧绷的寂静中,“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她一饮而尽。
宛洛的父亲是金羁派一个久考不中的秀才。繁秀才明礼仪守良序,但长久失第,沦为俾众周知的草包。繁秀才的一儿一女,俱玉貌秀雅,儿子不近笔墨,女儿钟爱文艺。这位父亲宽容地放儿子冶游玩乐,向女儿传授平生学问。父亲未丧之前,她真正是掌上明珠,勤被拂拭、琢磨、滋养,腹有诗书,灵台绽朱华。因此当湛谦以君子底线问父亲,她能告诉湛谦,君子以柔克刚。
湛谦一怔,礼法都顾不上,摇着她两臂,“别咽!吐出来!”
宛洛喉咙疼得紧,两手扶着脖子,俏脸憋得通红。
“把她押回花绮麓!”
“我去!”湛谦笃定地掷下一句,拉着宛洛跑出一干人等的视线。
“吐出来!”
宛洛噙泪摇头。
“得罪了。”他一手托着宛洛脑后,一手钳下巴,唇凑到她脸前,舌头捣入小口,在她惊恐慌乱的挣扎下,他的舌尖触压上颚,舔过舌根,企图勾起她的呕意。
宛洛偏头,果然吐出一口药液,湛谦轻轻拍她后背,她却再也吐不出来。方才的救急,亦是个粗鲁秾艳的吻。他真心焦灼,而无绮念,在涤风饮露的公子面前纠结礼数,倒好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樱唇翕合,嗓子却不受使唤,空作喑哑的口型。湛谦凛然变色,“药发作了?再试一次,把药逼出来!”他摄住小巧的下巴,少女退却,并不配合。
咫尺,芙蓉泣露的娇弱映入眼帘,美得既让人怜惜又勾起潜隐的罪恶之想,少年僵硬地侧开数寸,偷偷舔了下唇,卷起遗留的兰芷芬芳。
繁宛洛拭掉泪水,食指作笔,写在左手手心给他看:没关系。
遭逢织罗,身未幸免,但平静之后她最先想到的竟是安慰别人。
花绮麓门前,湛谦想说,遇到麻烦就找他,又止住没说。保证不了的事,不该轻易言诺。宛洛登上台阶,百感交集,不曾回转。魔窟霎时吞噬一株韶华绝代的香草,哪怕倾时光之无涯都再难寻觅这样的女子,和她无价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