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良想 作品

41. 情丝柔(4)

江宁,醉烟迷乱,百姓宁安。末伏过五,距处暑还有十余日。溪涯湖曲,苍水瀴溟,迎客纱幔招摇,吴姬压酒浅笑。
 




张果老嗅着佳肴茗香,拖带后面一大家子下船用饭。船员职责重要,不得擅离,影卫都跟在后。除了沈呈华,其他影卫都对青天白日倦烦一般,闷头走路,不哼一声。羌青没来,他还躺着。
 




一具大食案,围了八座月牙凳,三桌才够。十四个影卫三桌匀开率先抢位,其余人才明白每桌都分配四五个影卫监视。
 




张果老阴阳怪气地赞道:“你们真是伺候人的命!”
 




余下的张果老、林琅一桌,毗罗公主、阿奴、沈呈华一桌,许慕臻、黎率、慕适容、缤鱼一桌。兄妹为了避免尴尬的交集,把黎率和缤鱼推到中间,各自在旁落座,推杯换盏间对方灼热的视线牵拉自己的一举一动,被发觉前赶快移开,表演得欲盖弥彰。
 




沉默木偶戏里,他们是两位拙劣的主角。
 




每桌影卫都用烛火消毒银针,针探入菜饭不变色才举箸。林琅遥遥与慕适容对视,小容慢慢尝了山药。许慕臻剥虾,黎率无意瞟了眼小山似的软红虾皮,再一定睛,许慕臻把虾身拆成一段一段的,像褪血的尸块,让他连夹一筷子的便宜都不想占了。
 




黎率要了酒,许慕臻陪了一碗,说什么不再喝了;缤鱼慢条斯理地喝干一碗又一碗,比黎率还爽利。反正酒钱算在饮牛津账上,黎率大声吆喝:“再来两坛!”侧身问缤鱼,“天生海量?”
 




缤鱼笑道:“小时浣衣过活,秋冬手太冷,喝酒暖暖才能接着洗,酒量就练出来了。”
 




小容发现缤鱼每次都能以平静的语气说出最痛心的经历,安慰地抚了抚她的肩膀。
 




缤鱼:“姑娘,我生来如此,久了并不难受,反而在摘金钩的许多年,衣食富足,过不回原来的日子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许慕臻道。
 




缤鱼面色渐热,“各样人、各样日子见多了,渐渐得出一套识人的理论来。”
 




众人来了兴趣,缤鱼又不敢夸口了,谦虚地讲:“闲时琢磨解闷儿的,随便说说,当不得真。”
 




黎率笑道:“顶好下酒,我指一个你说——林琅!”他把林琅叫来判断准头。
 




缤鱼胸有成竹:“林琅是广陵人,少年劳碌,曾受灭顶之灾,幸好得贵人襄助才躲过。”
 




黎率:“对吗?”
 




林琅笑得天真无邪:“当然对啊。”
 




“还真神了!”
 




慕适容扁扁嘴,对黎率说:“我也算出你性格鲁直,不擅心术。”
 




“你怎么知道?”
 




林琅捧腹笑道:“你不动脑子吗?我和缤鱼同属摘金钩,这是我告诉她的!”
 




黎率的智慧遭到群嘲,连影卫都有人“噗嗤”绷不住地笑。他必要雪耻,“我再选一个!”黎率心想非难住她不可,嘴一努,“头上戴大帽子的。”
 




这位连中原话都说不了几句。
 




浪穹诏公主毗罗弯弯。
 




缤鱼走过去请公主赐手,说道:“公主尊贵,一生清闲,受人爱戴。”
 




阿奴将话翻译一遍,公主尤其欢喜,当即褪下一只大银镯送她。缤鱼千恩万谢,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