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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根据流言来看,是大小姐做了这桩惨案。
 




但流言是否完全可信,也是存疑的。
 




白落枫眉头深皱。
 




思索片刻后,白落枫拿上外套出门去了。
 




五点四十五分,庄园花园北侧。
 




“哎?”
 




兰格小姐正在杂草丛里忙活。听完来人的话,她灰头土脸地从草丛里抬起脑袋,眨了眨眼,“惨案前天晚上的事?”
 




“嗯。”白落枫说,“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什么。”
 




苏茶哭笑不得:“问我?你不是那天晚上在场吗?你一个当事人,问我这个局外人干什么呀?”
 




“记不太清了。”白落枫说,“冲击太大了。我想你父亲或许跟你说过什么,就想来问问你。”
 




“你就算这么跟我说……我父亲也被吓得不轻啊。我昨晚也说了,多尔老爷死了之后他就伤心过度了,那之后都没怎么说过话。你想打听哪方面的?”
 




“什么都好,跟多尔有关系就好。”白落枫说,“宴会的事,或者惨案的事,他说过什么都行,你记得什么吗?”
 




兰格小姐从杂草丛之中直起身来,沉吟片刻后道:“嗯……惨案把他吓傻了呀,一句话都不肯多说。惨案发生之前他倒是经常说多尔夫妇的事。对对,尤其是在夫人再婚之后,他每几天就要说这个新的老爷比之前的老爷人好。”
 




白落枫捕捉到了关键词:“再婚?”
 




“是啊。”兰格小姐说,“你不知道吗?多尔夫人离过一次婚的。”
 




“不知道,你展开说说?”
 




“也没什么可说的。多尔夫人很有钱的,两任丈夫都是入赘进来的,多尔是她自己的姓。罗丝大小姐是她和第一任丈夫生下来的孩子。可是大小姐两岁的时候,那时的多尔先生出了轨,夫人就和他离婚了,又很快找了这一任多尔先生来。”
 




“据我父亲说,之前的多尔先生为人死板,总是很严肃,但是对女儿非常好,大小姐总是特别开心。后来夫人再婚之后,她就有些害怕新的多尔先生,不过后来也和他相处得很好了,总是笑着叫他父亲,还蛮开心的。”
 




这条情报听着就重要。
 




白落枫点点头,默默记在了心里。
 




正巧,落日在此时完全没入西山,天黑了下来。
 




一股邪风也很是时候地吹来。黑下来的天色里,树影婆娑,花园里的树木晃悠如鬼手,风声如泣如诉。
 




兰格小姐“噫”了一声,打了个哆嗦,往白落枫这边走了几步,面露害怕。
 




白落枫抬腕看了看表,说:“六点了,还差一个多小时就晚宴了,走吧。”
 




兰格小姐点头说好。
 




白落枫帮她拎着工具箱,两人回了公馆里。
 




上楼换好衣服,白落枫再次下楼来到餐厅。
 




餐厅里已经来了一半的人了,女佣手握红酒站在桌前,为他们满上。
 




白落枫坐到位子上,女佣为他满上了红酒。
 




白落枫道了声谢谢。话音儿都没落,坐在他对面的人悠悠来了句:“法官先生,今天去花园干什么了?”
 




白落枫瞥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吴野,小说家卡明先生。
 




他正靠在椅背上,翘着腿,仰头拿鼻孔看白落枫。
 




“文件丢了,找一找。”白落枫轻描淡写道,“卡明先生怎么这么在乎一个法官的行踪?是怕我从花园里找到什么?”
 




小说家嗤笑一声:“法官先生真会审人。”
 




“这可不叫审人。”白落枫说。
 




“我是看您似乎对当年那桩惨案很有兴趣的样子,才多问一句。”
 




小说家收起翘着的腿,把酒杯放到桌子上,身子往前一倾,道,“都过去四年的事情了,法官先生现在来查,也没剩什么了吧?”
 




“确实不剩什么了。您不要误会,我也不是全为了这些来的。”白落枫说,“您好像一坐下就打探我的调查进度。是我如果查太多,对您就会很不利?您做了什么吗?”
 




小说家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笑出声来:“法官先生真是会泼脏水。您这个说话方式,手底下的冤案应该有不少吧?”
 




白落枫抿抿唇,不作回答。
 




门开了,又有人进来了。
 




白落枫偏眸。
 




他猛地瞪大了眼。
 




进来的是肃郁,那个半透明的肃郁。
 




肃郁拉开了衣领,捂着嘴咳嗽不停。他走到白落枫旁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白落枫看傻了。
 




文员坐在他斜对面喝红酒。见他神色有异,就开口询问:“怎么了?”
 




“啊?没什么。”
 




白落枫拿起红酒,酒杯在手中颤抖,“没什么,没什么。”
 




他一连说了三遍,又往肚子里灌了大半杯红酒,冷静了一下。
 




七点三十分时,餐厅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
 




落座的已经有十个人了。
 




众人环顾四周,陈山轩和吴野的另外两个队友不见踪影了。他们分别是裁缝、富商和建筑师。建筑师是设计这座庄园的人,很早就和多尔夫人认识。
 




“已经七点半了。”宣言樾从怀中拿出一块怀表说,“这三个人……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还不来,恐怕是凶多吉少。
 




“可能是迟到了吧?”
 




“又不是第一次打游戏,他们都有牌子,不能迟到这种事是常识,不可能的。”
 




白落枫没有吭声,他偏过头。肃郁坐在他旁边,那是富商的位置。
 




他的手虚握起什么东西,递到嘴边,应该是正在喝红酒。
 




白落枫看着他,心里想,这一天都风平浪静的,在《愿》里算得上是不太正常了。
 




也是时候该发生点不正常的了。
 




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他一个。几句话说完,餐桌上就安静了下来。
 




众人正担忧着,门便开了。
 




大小姐和管家进来了。大小姐抱着个洋娃娃,开开心心地走到众人跟前,笑道:“嗨各位,晚上好!”
 




众人面色一僵。
 




大小姐怀里抱着的洋娃娃很新,新得就像是今天刚做出来的。
 




那个洋娃娃也很眼熟。它一头黑色碎短发,戴着副圆框眼镜,穿的和昨晚晚宴时裁缝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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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魔女的庄园(七)
 




◎这么巧◎
 




和裁缝一模一样的洋娃娃, 让众人声哑了。
 




大小姐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她走向自己的主位,坐了上去。
 




管家为她倒了杯酒,戴上餐巾。
 




大小姐坐好后, 把洋娃娃也在怀里摆正, 再一抬头,才发现众人望向她的目光都有所不对。
 




大小姐睁着天真无邪的一双眼睛, 直勾勾地问他们:“各位怎么了?”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低头望着餐食,不敢多问。
 




白落枫正要低头, 身旁的肃郁突然低低地哑声开口:“你手里那个娃娃, 是今天新买的吗。”
 




白落枫看向他。
 




肃郁趴在桌子上, 微微抬着头,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后脑勺。
 




他从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睛来,那只眼睛里闪着审视的骇人的光,杀意凛冽,白落枫看得心里漏了一拍。
 




白落枫低下眼帘, 思忖两秒, 就跟着开了口:“您手里那个娃娃,是今天新买的吗?”
 




大小姐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僵了一瞬。
 




僵住的那一瞬间, 她瞳孔微缩一下,仿佛没想到会被如此直接地问出来。
 




她身边的管家也同样向白落枫撇来一把眼刀,警告他少说两句。
 




白落枫丝毫不惧地回瞪过去。
 




大小姐重新笑起来,回答了他:“是新的,先生。但并不是我买的,是达米安为我做的。”
 




白落枫听到肃郁在他身边冷笑了一声。
 




“怎么做的?”肃郁问。
 




白落枫说:“是怎么做的?”
 




“您对这个有兴趣?”大小姐笑吟吟道。
 




她脸上的笑渐渐变得有些危险了。白落枫感觉自己的命有点危险, 于是默默别开脸, 端起红酒喝了口, 不再做声了。
 




肃郁也不说话了。
 




吃过晚宴,大小姐又开始玩游戏了。和昨晚一样的捉迷藏之后,大小姐开始和他们玩沙包和积木。
 




女佣们也加入了其中。白落枫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儿,转身出了这间娱乐室。
 




管家似乎一直都在关注他的动向。白落枫转身一走,管家就立刻转过头来,瞥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
 




白落枫打开了玩具房的门,走了进去。
 




玩具房是大小姐专门为了招待同龄贵客而设置的,里面摆满了娃娃。
 




白落枫走近过去,将娃娃们一个一个看了过来。
 




摆在这里的娃娃数量不少,有足足几十个,还摆得很是用心。有坐在椅子上的,看着窗外的,坐在儿童餐桌前等着吃饭的——一个一个都做着活人才做的事。
 




白落枫单膝跪地,蹲了下去,细细打量。和刚刚的裁缝娃娃一样,这些娃娃也穿得像来参加晚宴的。
 




这些娃娃的样式都是布的,眼睛却都栩栩如生,和人的眼珠很像,仿佛真的活着。
 




白落枫想到卷宗上写着的多尔夫人那离奇失踪的双眼眼球和心脏,心中有了个猜想。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其中一个娃娃。
 




手刚要碰到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格顿法官。”
 




白落枫吓了一跳,收回了手。他回头,管家两手负在身后,站在门口。
 




管家平静问他:“您在做什么?”
 




“你吓死我了。”
 




白落枫拍拍自己的胸脯,站了起来,道,“我进来看看,不行吗?”
 




“晚宴还在进行,建议您不要这么做。麻烦回到娱乐室,陪大小姐度过晚宴时间。”
 




“你们大小姐还真是金贵。”白落枫说。
 




嘴上这么说,白落枫还是乖乖往门口走过去了。他两手插兜,很随意地随口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为什么这么问?”
 




“我手上有一份资料。”
 




白落枫走到门口,在他面前站定。他看着管家,说:“上面记载了惨案当天这座庄园的人口情况。庄园的管家当时叫做约翰,并不是达米安,并且他已经六十二岁了。所以,惨案当时,你并不是这里的管家。”
 




“的确是这样,法官。”管家达米安认道,“我是出事之后来到这座庄园来照顾大小姐的,这是我注定的使命。”
 




“怎么这么说?”
 




“没有什么原因,字面上的意思。”达米安说,“这是我一出生的使命。”
 




这是句没头没脑很莫名其妙的话。
 




白落枫眨眨眼,没太理解。
 




管家不再往下说了,他往门后退了半步,一躬身道:“好了,格顿法官,请回到娱乐室。”
 




白落枫回去了。
 




大小姐这次又玩到了很晚。
 




她这次倒是没睡。管家提醒了她一句已经很晚了之后,大小姐才抹了下脑门上的汗,问他几点了。
 




得知已经将近十一点,大小姐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哎呀,真是对不起!”她转头面向众人,抱着裁缝的洋娃娃鞠了几躬,慌张道,“真是对不起呀,我玩得太开心了……家里已经有一年多都没人来了,很多年都没人来找我玩了。”
 




话说到最后,她委屈了起来。但很快,她又展开笑颜,“所以今天我真的玩得很开心。谢谢各位,明天晚宴再见吧!”
 




她朝众人挥挥手,说了再见,领着管家上楼去了。
 




白落枫望着他们两个离开,回头看向人群。肃郁不在人群里,白落枫四周看了一圈,看见他半透明的男朋友缩在角落里。
 




他在那里坐着,缩成一团,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脑袋埋在另一只手的臂弯里。
 




看到的一瞬间,白落枫原本淡漠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他心揪了一下,表情心疼。
 




回到房间,白落枫去洗了个澡。脑袋上挂着条毛巾走出来时,见到半透明的男朋友居然坐在自己床上,靠着床头发呆。
 




“你也睡这间吗?”白落枫问他。
 




对方当然没有回答他,白落枫自己也知道不会有回答。他给自己搓着头发,边走过来边继续自言自语:“那看来谁睡哪间不是固定的。”
 




白落枫坐到桌子跟前,翻开文件,继续研究了会儿。
 




肃郁时不时地咳嗽了几声,听起来他有点儿难受。白落枫往他那边看了几眼,肃郁已经脱了外套,衣服就扔在地上。他里面就穿了一件黑t,衬得人消瘦又单薄,在只点了台灯的屋子里显得寂寥无比。
 




白落枫看得心口上一
 




阵闷疼,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面地面对游戏内的肃郁。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已经完全失忆之后,大约是录了那段录音机里的话的时间后。
 




根据那段录音来看,完全失忆后的肃郁在常识方面也有缺失。那种症状放在外面都是个需要在照顾的人,更别提在这种游戏里,更是个完全的累赘和异类。
 




看他今天的状态,大概头疼很严重,不然也不会一直按着后脑勺。
 




这里的人也没有来关心他的。
 




白落枫几次欲言又止,都想说让他躺下歇一会儿或者给他端杯热水来,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一切都没用。
 




这是残影,都是已经发生的事,他做什么都没有用。
 




肃郁呆了一会儿,也进了卫生间,不多时他出来了,头发有些湿润,看起来也是进去洗了个澡。
 




他躺到了床上。时间不早了,白落枫也上了床。他给肃郁盖上了被子,但被子从他身上落了下去。
 




它盖不上灵体。
 




肃郁背对着他,很安静,他没有再咳嗽了。
 




只是睡觉的时候他也用手揉着后脑。
 




白落枫很想帮他揉揉。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手却从对方身上穿过去了。
 




他摸不到。
 




白落枫伸出去的手僵在那里。他愣愣地看了对方半晌,才讪讪收回手。
 




他失眠了,等到半夜时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刚睡过去时,身旁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白落枫被惊醒,连忙坐起来。肃郁咳得天崩地裂,从他身边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向厕所。
 




白落枫赶紧下床,外套都来不及披,拖鞋也没找,光着脚就跟了上去。
 




厕所里传来肃郁干呕的声音。白落枫冲进去,摸着黑拍开了厕所里的灯。
 




肃郁趴在马桶上,对着里面干呕不停。他弓着后背,又呕又咳,声音撕裂得像要把肺都血淋淋地从嗓子里活呕出来一般。
 




“肃郁!”
 




白落枫下意识地喊他,冲过去想要拍他的背,可一伸手,他的手便又从肃郁身上穿了过去。
 




他碰不到。
 




白落枫的手又一次僵在了那里。肃郁弓起的后背痛苦地在他手中起伏,可他什么都碰不到。
 




半晌,白落枫咬紧牙关,那只手无能为力又不甘心地握紧成拳头,缓缓从肃郁身体里收了回来。
 




白落枫跪在肃郁旁边。
 




他看着肃郁在他面前又吐又咳,无能为力。
 




过了半晌,肃郁停了下来。他趴在马桶上,喘气喘个不停,连呼吸都嘶哑着。
 




“对不起。”
 




白落枫说。他声音很轻,他知道肃郁听不到的。
 




但他还是重复了声:“对不起。”
 




房间里挂着的时钟依然在往前走,时间不为任何事停留脚步,这里的时间依然在流逝。
 




第二天清晨,女佣照常送来早饭。
 




白落枫压根就没睡,他黑着眼眶吃完了早饭。饭吃到一半,肃郁就已经穿好外套出门去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白落枫没有跟上去。他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才出了门。
 




他一边整理思绪一边下楼。走到一楼的玩具房,一推开门,白落枫看到粱月时已经来了。
 




粱月时的身份是画家克莱门特汉弗莱。
 




他的手里正摸着一只娃娃。见到白落枫来,粱月时朝他眯起眼笑了声,打招呼道:“早上好。”
 




“早。”
 




白落枫草草回应了声,回头关上了门。
 




“看起来睡得不是很好啊,法官。”
 




“还行吧。”
 




粱月时哼哼一笑,把娃娃低身放了回去。
 




白落枫问他:“怎么样?”
 




粱月时说:“很糟糕,有心跳声,里面也有东西,摸起来像人的心脏。”
 




他果然也知道多尔夫人在惨案中离奇失踪的心脏和眼睛。
 




都是当时的在场人物,知道也不奇怪。白落枫点点头,道:“那应该这些都是这个法子做的了。”
 




“是啊。”粱月时说,“昨晚那个裁缝已经被做成娃娃了……看来,这些就是以前的那些宾客。”
 




他们看向满地的娃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落枫总觉得它们的眼珠都在盯着自己。
 




“它们还活着吗?”白落枫问。
 




“不知道啊。”粱月时说,“裁缝的尸体也没找到,另外两个也还没亮相,说不定那两个还没凉?但我觉得救不了了。”
 




“确实。”
 




“一天里就死了三个,速度有点太快。”粱月时摸摸下巴,“庙会那会儿是村人很多,半天里就群灭了一半也能理解,而且那是第二天里的事。这才第一天,而且这里也没几个人,女佣们还都在忙晚宴的事……说不定……”
 




白落枫瞥向他:“有内奸?”
 




“这种时候一般叫npC的共犯。”粱月时说,“说不定有的人的目的,就是要帮大小姐把我们所有人变成她的玩具呢。那个车夫不是也说了吗?多尔夫妇说不定也是变成了她的玩具,我说死了的那对儿。”
 




白落枫点点头:“嗯。”
 




“所以,你目前查到哪儿了?”粱月时说,“你这个身份,肯定是要查明事情真相呗。”
 




“是这样。”白落枫说,“我还在查。事情没完全搞清楚,我还一头雾水呢。”
 




“都这个情况了,当然是大小姐最可疑了吧。”粱月时说。
 




“你要我相信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拿着刀和锤子把自己继父的脑袋敲烂了吗?你信吗?她又不是大力水手。”
 




“这倒也是。”
 




双方沉默了下来。
 




沉默了会儿,白落枫看向他:“你是给多尔家画过全家福的画家,对吧。”
 




“是啊。”粱月时回手指指外面,“大厅楼梯上墙面上挂着的那个全家福,就是我画的。”
 




白落枫看见了,那张巨大的油画就挂在大门一进来就能看到的正对面的墙上,油画的笔触复古又绚烂,又因为用色发灰,还不失恐怖的感觉。
 




“手艺高超。”白落枫没什么诚意地夸赞,又问,“你和多尔夫妇的关系怎么样?”
 




“还不错。”粱月时说。
 




“他们平时对大小姐如何?”
 




“很好啊。”粱月时说,“当时画画的时候,大小姐不愿意往多尔先生身上靠,多尔夫人还很耐心地哄她,多尔先生也很有耐心地笑着,看着就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是吗。”
 




“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白落枫转身离开,道,“随便问问。”
 




他出了玩具房,还随手带上了门。
 




白落枫在屋子里闲逛了一圈,找到了德丽卡和杰里迈亚——也就是施远和贺莺。
 




两个人正在三楼多尔夫人的茶室里悠闲自得地泡茶喝。
 




德丽卡夫人很是热情,见到白落枫来,她立即喜笑颜开,为白落枫当场倒了一杯茶,还拉他坐下,细声询问他怎么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要不要换个房间。
 




白落枫婉拒了,他不愿和德丽卡废话,开门见山道:“夫人,我有问题想问你们。”
 




德丽卡夫人一挽裙子,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什么事?”
 




“你们和惨死的多尔夫妇关系很密切吗?”
 




德丽卡夫人一笑:“当然的了,那是杰里的姐姐,我们不知道互相参加了多少彼此举办的宴会,关系好极了。”
 




“那么,多尔夫妇和大小姐的关系怎么样?我记得,大小姐并不是多尔先生亲生的孩子,私底下……”
 




他话只说了半句,眼神也转移到了施远身上。果不其然,这位多尔先生脸上露出了生怕他看不见的僵硬。
 




还得是亲队友,主动把反应做给他看。
 




德丽卡就完全没有破绽了,她哈哈笑着挥着手,说:“没有没有,多尔先生是位好人!他对大小姐好极了,是把罗丝当成亲女儿的!他给罗丝买了很多东西,对她很好很好!”
 




“是吗。”
 




白落枫站起身来,道,“有您的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告辞了,不打扰你们的早茶时间。”
 




白落枫回身就走,刚出去两步,多尔先生叫住了他:“格顿。”
 




白落枫回过头。
 




“我劝你不要再查了。”杰里迈亚两腿一叠,睨着他道,“真相有时候并不美好。”
 




这话很有深意,白落枫认为它是一个暗示。
 




白落枫答:“或许吧。”
 




白落枫最后朝他点头示意了下,转身离开。
 




中午的午饭,女佣也送到了他们各自的房间。白落枫回房间去吃了口饭,又去拿出资料,从里面翻出了几张纸。
 




这份资料,他一早就看见了,他准备现在拿着它去盘问一个人。
 




找了一会儿,白落枫没找到人。他又走了几圈,最终眼睁睁地看着法律文员阿伯特梅勒从二楼东馆的大门里出来了。
 




……他从管家说绝对不能进入的,大小姐的地盘的,二楼东馆出来了。
 




张孟屹一出大门,就和白落枫对上了眼。
 




他挺尴尬,俩人互看了小半分钟,张孟屹才讪讪举起手,朝他挥了挥:“嗨。”
 




“嗨,”白落枫面无表情,“这么巧。”
 




“……是挺巧。”
 




白落枫没有问他怎么从二楼东馆出来了,只拿出一张纸来:“我查到了这个东西。梅勒先生,赏脸谈谈?”
 




张孟屹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了他交过来的纸。
 




这张纸最上方清清楚楚地写着,《温蒂多尔遗产继承委托书》。
 




委托人是罗丝多尔。
 




而代理这件委托的法律文员也在文书下方签了字。
 




阿伯特梅勒的名字清清楚楚。
 




张孟屹抬起眼帘,瞥了白落枫一眼。
 




白落枫耸耸肩:“你是文员,我是法官,查你还是很容易的。”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份来,“这件好像就是你不做律师的原因了,梅勒先生。你是希望我们就站在这里说话,不一定哪句就被人听到了,还是希望来我的房间说一说?”
 




张孟屹露出很难看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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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魔女的庄园(八)
 




◎你论点有点儿奇怪吧◎
 




跟着白落枫走进他的房间, 张孟屹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询问:“所以,你现在认为我很可疑?”
 




“我现在觉得谁都可疑。”
 




白落枫去倒了两杯水来。他把两杯水放到桌子上, 道, “大小姐当时只有五岁,她不可能犯案。”
 




“她可是能把人做成娃娃的魔女, 你别拿今日说法那套套她。这种力气限制只在现实有效,对魔女无效。”
 




白落枫失笑:“怎么那么想让我给大小姐定罪?”
 




“也不是那个意思。”张孟屹说,“昨晚的事你也不是没在场。她都从我们里面抓人做娃娃了, 你还怀疑别人干什么?”
 




“怀疑别人, 也不意味着不怀疑大小姐。她昨天晚上都已经把裁缝抱在手里了, 能杀人是一定的,我也知道惨案肯定跟她有关系。但她到底是怎么做的,为什么她能把人做成娃娃,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谁告诉她的, 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都必须要查出来。我是说,我怀疑当年有人教唆她, 把她变成了魔女,我认为她有共犯。”
 




“这确实。”张孟屹拿起水杯,递到嘴边道,“你既然铁证都在手上了,我也就直说了。我是负责了大小姐的遗产继承,但也仅此而已。而我之前之所以从律师转行做了文员, 是多尔夫人要求的。”
 




“看起来好像是。”
 




白落枫拿起刚刚给他看的第二份文件, 这份是多尔夫人和前任离婚时的协议。
 




负责的律师便是张孟屹的名字。
 




张孟屹瞟了一眼, 就面不改色道:“夫人离婚时,看中了我的法务能力,给了我一笔不菲的律师费,让我做她的法律顾问。很简单,就是帮她处理财产,并监视富商的代理,别让他从夫人名下的商铺账目里偷偷捞油水。她给的钱很多,我也年纪大了,不愿意再东奔西走,就答应了。”
 




“所以才成为了文员。”
 




“嗯。”
 




这说辞听起来无懈可击,但白落枫半信半疑,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落枫站起来,在房间踱步了两圈。张孟屹坐在他的沙发上,端着手里的茶杯喝水,旁观他走来走去,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白落枫走了两圈,停了下来:“慢着,为什么你能把遗产交给罗丝大小姐?”
 




张孟屹茫然了一下,摊开手道:“这有哪里不对劲儿吗?”
 




“父母的财产子女继承是没问题的,但她显然没到继承年龄啊。”白落枫说,“这种情况,照理来说不是应该先交给杰里迈亚代为保管,等到大小姐到了法定年龄之后再递交?而且以她的年纪来看,也需要法定监护人,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庄园里?”
 




“有遗嘱的啊。”张孟屹说。
 




白落枫愣了:“有遗嘱?”
 




“是啊,你的文件里没有吗?”
 




白落枫还真没在自己的文件里看过,那里面只有张孟屹代理了罗丝大小姐继承遗产一事的代理委托书。
 




他摇摇头。
 




“是有遗嘱的,我只不过是拿着遗嘱走流程而已。”
 




“遗嘱是怎么写的?”白落枫问。
 




“那个遗嘱很有东西喔。”张孟屹说,“多尔夫妇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了,说感觉周围有人对自己的命虎视眈眈,所以提前立了遗嘱。如果有一天自己惨死,那么他们所有的财产都要力排万难,交给罗丝,绝不交给其他人,代为保管也不行,必须罗丝大小姐即刻继承,并且她不能由任何人代为抚养,就在这座庄园里自己生活。”
 




白落枫听出了这里面的指向性。
 




不能交给其他人,也不给大小姐找继承人。没说名字,但摆明了就是在针对多尔夫人的弟弟杰里迈亚。
 




白落枫问:“你是夫人的法律顾问的话,和杰里迈亚也有接触吧。”
 




“是有一点。”张孟屹端着茶杯,“你想问他们的关系?”
 




白落枫点点头。
 




“杰里迈亚和夫人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喔,他的夫人也是。”
 




这在白落枫意料之中:“果然是这样吗。”
 




“所以遗嘱才针对他们的。”张孟屹说,“杰里迈亚并没有多少商业头脑,他手底下的商铺都很萧条,有的甚至入不敷出。同样是多尔家的,杰里迈亚却只能住在居民街的一幢小独栋楼里。尽管日子也能过得很滋润,但是和住在这种大豪宅里的多尔夫人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不过夫人德丽卡倒是人美心善,并不因为这个过多为难杰里迈亚。毕竟杰里迈亚没有亏待过她,他自己衣服不多,倒是很舍得给夫人花钱,夫人的礼裙衣服都是最好的,首饰也很多。”
 




“只是多尔夫人经常和他不对付,总说些风凉话嘲讽他。杰里迈亚和之前的多尔先生相处得很愉快,但和第二位多尔先生针锋相对,碰上就要拌嘴。哦对,尤其是那天晚上的宴会……你记得吗?”
 




白落枫沉默了下。
 




他想起自己带来的文件的最后一页,是他自己所写的一页笔记。
 




笔记上说,他记得自己参加了惨案前一晚的宴会,也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可具体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失去了那一段记忆。
 




白落枫便说:“记不太清了。”
 




“是吗。”张孟屹放下杯子,道,“杰里迈亚那晚和多尔先生吵起来了,吵得很厉害。我也去劝架了,费了半天劲才把他们分开。不记得也正常,你那时候都已经睡了。”
 




“哦……因为什么吵架的?”
 




“说是商铺账目不对,还说什么闹事……什么的。好像是杰里迈亚的商铺和多尔夫人的商铺做的买卖一样。为了打压对方,多尔先生就雇人去他店里闹事了。”
 




白落枫摸了摸下巴。
 




这听起来有些意思。
 




他又问:“说起来,你怎么从二楼东馆出来了?你能进去?”
 




“毕竟我曾经是多尔夫人的法律文员,现在就是大小姐的法律文员。我可是她自己人,当然随便进出。”
 




“嗯。”白落枫点头,“是自己人的话,帮她把人做成洋娃娃也是随便的咯。”
 




张孟屹冷笑一声:“别瞎说话。”
 




白落枫回以冷笑。
 




张孟屹走了。
 




白落枫出门朝女佣要了杯咖啡。他靠着窗户喝了半杯咖啡,醒了醒脑子,把查到的所有线索大致串联了一下。
 




杰里迈亚夫妇和多尔夫妇感情不好,宴会当晚曾经大吵一架,许多人都看到了。
 




法律文员阿伯特是多尔夫人的法律顾问,从她那里拿到了不少好处,也是大小姐继承遗产的负责人。
 




画家说多尔夫妇和大小姐关系还不错,但描述听起来有些奇怪。
 




小说家似乎格外关注法官的调查进度,他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
 




白落枫左思右想,觉得手上的线索还不够。他最后喝了一口咖啡,把它放在桌子上,又出门去了。
 




线索,还是要靠自己跑。
 




他在公馆里敲了几间房门,又找到了画家。
 




画家正在房间里抽烟,叼在嘴里的是很应景的一个烟斗,香甜的烟气在他嘴边雾气飘渺。
 




画家见是他,有些意外,偏身请他进来了。
 




白落枫进屋一看,画家正在窗边立起了画板,上面是张牙舞爪的一堆糊在一起的绚烂颜色。
 




“闲着没事,我就瞎画一会儿。”
 




见他盯着画板,画家便在他身后如此说。
 




白落枫回过头。
 




画家向他一笑,询问:“怎么来找我了?还是因为惨案的事?”
 




“是啊。”白落枫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宴会的事情。那天晚上的事我记不太清了,所以找你问问。”
 




“宴会啊……也行,你想问什么?”
 




画家转身去倒水。
 




“我记得那天晚上,杰里迈亚和多尔先生吵架了。”白落枫说,“你记得是因为什么吗?”
 




画家刚走到桌边,他伸手去拿水壶的动作很明显一顿,那只手悬浮在了空中。
 




两秒的僵硬后,他回过神来。
 




画家转头看向白落枫,突然释然一笑。
 




“法官先生,”画家说,“你能接受多少真相?”
 




白落枫愣了愣。
 




画家放下手,他转过身。
 




粱月时拿下自己嘴里叼着的烟斗,呼出一口烟气。
 




“人们都说,法官的儿子是法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对的,即使法官的儿子是法官,那也不会是同一个法官。”粱月时说。
 




白落枫半个字儿没听懂,无语道:“别打哑谜,请说人话。”
 




画家笑了声。
 




“杰里迈亚和多尔先生吵起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太过分了。”画家说,“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知道。他私底下做一做,大家也不好管,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再说多尔家权大势大,大家也不敢管。又加上多尔夫人也默许了,我们仁至义尽,不好多说。至于大小姐……小孩子有什么话语权?”
 




“没成年,还得向家里伸手的小孩儿,那就是父母的‘物品’。”
 




画家走向自己的画板。他拿起搁在一旁凳子上的笔刷子,沾了沾水,在颜料盒里挖起一大笔黑色。
 




“他们是父母的物品,是这个家的物品。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就要干什么。因为小孩儿没权没势,又还是个孩子所以什么也不懂,所以父母的话,就是一切。”
 




“父母要什么,他们做什么就好。哪怕这件事很明显不对,可是那是‘别人家的事’,‘我们能干什么’?”
 




语毕,画家拿起裹满黑色的画笔,嘭地将它重重打在画板上。
 




黑色颜料像一团烟花一样,炸在其上。
 




画家捏着刷子,往下画去。一道黑色的直线笔直向下,在原本色彩明亮的画布上留下恶魔一样的痕迹。
 




画家把刷子放到一边,拿起画笔,背对着白落枫,在画板上勾勾画画起来。
 




“我们都是外人,管不了那么多。谁都没有明说过,但我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遵守了这条默认的规则。这在现实中被称为社会的规则,是群居动物要学会的‘聪明’,大人们都这么说。变成了大人的我们,也会这么说。”
 




“不过呢,杰里迈亚先生虽然没有商业头脑,做人的良心还是有的,这也是德丽卡夫人喜欢他的原因。”
 




“所以他们吵起来了。”
 




画家说。
 




他说着,放下了画笔,从画板面前离开了。
 




看到画板上的画的一瞬,白落枫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也变得难看了些。
 




画家的手抬了起来,按在画板上:“你要的真相,法官先生。”
 




白落枫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响彻云霄。
 




白落枫吓了一跳,转头向门外看去。
 




“什么声音?”粱月时问。
 




“周……赫斯特!”白落枫说,“那个歌星!”
 




粱月时说:“听起来她好像不太好,出去看看。”
 




两人夺门而出,朝着歌星的地方奔去。
 




跑到地方一看,周可菲已经死在了那里。她的喉咙被割开,流了满地的血,尸体被扭曲成极其不自然的样子,整个人像个被扭弯关节随意扔掉的娃娃,死不瞑目。
 




他俩是首先到的,其余人接二连三地连番赶来。
 




首先赶到的是法律文员阿伯特,接着是园艺师兰格小姐。随后来的是杰里迈亚和德丽卡,人偶师和巫师也来了。
 




众人赶到后,眼前的情况让他们都说不出来话。
 




德丽卡夫人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一声尖叫从嗓子里挤了出来。
 




她大喊:“周可菲!!”
 




她演不下去了,她冲过去,把人从血泊里抱了起来,拼命地晃着对方:“可菲!可菲!周可菲!!”
 




巫师伯纳德大声呵斥:“德丽卡!你忘了规则了!!”
 




这一声落下,德丽卡的手机里立即传出了警告声。
 




似乎是生怕德丽卡听不到,那警告声被系统的声音大声读了出来:
 




【警告:请务必按照角色设定与剧本内容进行游戏。如出现否定自身角色与违背设定的言行,视为违反规则,即刻出局。】
 




【警告:请务必按照角……】
 




系统还是想一连念三遍。但是德丽卡已经满脸泪水,也根本听不下系统废话,大声吼道:“规则什么规则!周可菲死了!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我们不是一进这个游戏就在一起了吗!?”
 




“她死了!宣言樾,她死了!!你——”
 




德丽卡手机里的警告声越来越密,最后嘭地一声。
 




她突然浑身一抖,身上炸开无数道口子,鲜血四溅。
 




她一下子没了声音。她瞪着双眼,身子僵了半秒后,便软绵绵地往后倒了下去。
 




直播间内,十三名主播的排行榜上,德丽卡夫人的头像瞬地灰了下来。
 




她出局了。
 




十三个人已经灰掉了将近一半。昨天的三个人和现在的两个人,以及小说家吴野的头像也已经灰了,想必他也遭遇了不测。
 




白落枫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他的面前,两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刚刚一同死去了。
 




众人围着她们的尸体,一时沉默。
 




死亡来得如此突然。
 




公馆外的乌鸦突然扑腾着翅膀飞起,声音莫名近在咫尺。啊啊的声音盘旋在上空,如同在宣告着什么。
 




“……救……”
 




“……救……我……”
 




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那声音气若游丝,几乎要淹没在乌鸦的叫声里。
 




众人猛然回头。
 




大小姐的声音也如银铃一般响了起来。众人回头时,她正抱着一个洋娃娃跑过来。
 




“快看快看!”她将娃娃高高举起,“大家!快看!达米安给她安了声音!她可以说话了!”
 




大小姐手里的娃娃,喉咙处鲜血淋漓。她那双人的眼睛里,瞳孔忽大忽小地颤抖着,嘴角却是被缝起来的一张笑脸。她的脖子处还在滴答着鲜血,胸口上下起伏。
 




它说:“救……我……”
 




周可菲的声音。
 




而那个样貌,却是他们所在的这个楼梯间旁的……
 




白落枫转过头,看向挂在旁边的这张巨大的全家福。
 




他看向多尔夫人的脸,又转过头,看向罗丝大小姐手里的娃娃。
 




一模一样。
 




“怎么样?”大小姐笑着晃着手里的娃娃,周可菲的哭腔被晃得一顿一顿,“是不是很厉害?我的娃娃们又会说话了!”
 




众人惊恐极了,纷纷悄悄后退,不敢吭声。
 




大小姐注意到了他们的退步,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她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她将娃娃收了回来。
 




周可菲的声音忽然止住。被大小姐夹在怀里,她不敢哭了,只发出颤抖不停的呼吸声。
 




“你们什么意思?”大小姐的表情突然变得麻木,“你们退后做什么?不喜欢这个娃娃吗?”
 




众人不敢言语。
 




“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娃娃不可爱吗?你们也是要变成这样的,你们不喜欢吗?”
 




“大小姐,”宣言樾出声道,“我说了,您该停下来了。”
 




“为什么?”罗丝大小姐歪歪脑袋,“为什么要停下来?大家都变成娃娃的话,就没有人能离开这里了啊,大家就能永远一起玩了。达米安会帮你们的,你们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的。在这里很开心的,不是吗?”
 




“这样是不对的,大小姐。”
 




“为什么不对?你不愿意陪我一起玩吗?”
 




罗丝往前迈了一步,眼睛发木道,“不是玩得很开心吗?这两天晚上,我们不是一起玩得很开心吗?”
 




宣言樾正要开口,粱月时抢下话道:“大小姐,开心也是要适可而止的。”
 




大小姐将麻木的目光投向他。
 




粱月时望着她,定定道:“总有一天,这些娃娃会被你遗忘在角落里的。你所谓的永远,是有保质期的,别把所有人都强制留在自己身边,你谁都留不住的。”
 




“我不会的。”
 




“大家都觉得自己不会的。”
 




大小姐沉默了。
 




施远听不下去了,抓了一把粱月时:“喂,你论点有点儿奇怪吧。”
 




“有吗?”
 




粱月时转过头,朝他一笑:“我只是把肯定说不出来的话说出来了嘛。”
 




“……哈??”
 




白落枫受不了了,出言道:“喂,你们俩的事自己回头再说,她不太对劲。”
 




此话一出,二人看向大小姐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很害怕有柯南看出粱是什么了(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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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魔女的庄园(九)
 




◎他对我说的话让我十分惊叹◎
 




大小姐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她抱着手里的娃娃, 站在高一些的台阶上,盯着他们的目光居高临下,面若冰霜。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光是对着她的目光不逃避, 几人就已经冷汗涔涔。
 




大小姐面色森冷:“你们, 不想留在这座公馆里吗。”
 




众人不敢即刻回答,正思忖该怎么说时, 白落枫却立刻接下了话头:“不想。”
 




大小姐冰冷的眼神瞬间如刀似的集中在他身上。
 




白落枫丝毫不惧地和她对视。
 




白落枫手插着兜,生怕大小姐没听清,重复了一遍:“我们并不想留在这里, 大小姐。”
 




大小姐笑出了声。
 




“既然不想留在我的公馆里, 为什么还要来?”她说, “你们拿着邀请函来了,不就是想跟我一直一直一起玩吗?”
 




“我来寻找真相。”白落枫说。
 




不知为什么,大小姐森冷的神色突然僵住了。
 




一丝裂痕出现在她的表情上。她的人性似乎突然被唤醒了,那阴森的表情突然带上了几分猝不及防的委屈。
 




大小姐紧抱着手里娃娃的力气也松了些,周可菲艰难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地得到了放松。
 




白落枫望着她。
 




大小姐又笑了, 这次的笑听起来有些自嘲和讽刺。
 




“格顿法官, 你真是没变,所以你才会被调离这里。”大小姐说, “但我并不讨厌。”
 




白落枫一挑眉。
 




大小姐笑得眯起眼来:“很好,格顿法官,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吧。二楼东馆对你们开放了,只要你们找到庄园真正的真相,我就放你们离开。当然,晚宴照常进行, 你们必须要陪我玩。”
 




说完这话, 大小姐转了半圈, 抱着娃娃哼着歌,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行了,别大眼瞪小眼了。”
 




白落枫出言打断。他指指楼下,道,“去餐厅开个会。”
 




众人一同来到了餐厅。
 




白落枫扫了一眼目前在场的人,这些就是庄园里现在所有的幸存者了。
 




画家、法律文员、巫师、原庄园主的弟弟、人偶师、园艺师,以及他这位法官。
 




白落枫开门见山:“有人想死吗?”
 




众人无语地瞥他。
 




“应该没有。”白落枫说,“也就是说,从必须要听大小姐的话逃离庄园这点来说,我们是有共同的目的的。既然如此,话就好说了,大家都开门见山吧,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藏起来的情报信息是什么?”
 




粱月时率先响应:“根本没什么藏起来的啊,我早就说过了,我就是个画全家福的画家而已。”
 




“我也是,来看看孩子而已。”施远——杰里迈亚表示。
 




“我也只是受邀来给大小姐看我的人偶而已。”人偶师说,“谁知道她想把我做成娃娃,莫名其妙的。”
 




“我更是了,我只是个文员。”张孟屹说,“要说可疑,难道不是巫师最可疑吗?”
 




众人看向巫师。
 




巫师——宣言樾,伯纳德洛尔哈特先生双手抱臂。和他们不同,伯纳德先生有一件带大兜帽的大斗篷,这两天的晚宴和平时都一直穿在身上,现在也是。
 




兜帽将他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刚刚死了全队的伯纳德先生闭目养神,面色沉静,似乎死去的几人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等到话题抛到自己身上,伯纳德才睁开半只眼睛,瞥向他们所有人,淡淡道:“我刚刚说的话,是吗?”
 




“对啊。”人偶师阮千道,“你和大小姐说,‘我说了,该停下来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的意思。”伯纳德淡淡道,“是我教给大小姐,如何用邪术把一个人的灵魂留在娃娃里的。她很可怜,我原本以为她把自己的仇报了,生活也迈入正轨的话,就会自己停下来了,谁知道她会跑偏到现在这个地步,居然想把所有人都做成娃娃。”
 




白落枫问:“惨案也是你跟她一起犯的?”
 




“我那天都不在宴会上,怎么来。”伯纳德说,“教她方法的是我,帮她的是别人。多尔夫妇都不认识我,我也只是个镇子里开店的小巫师罢了。”
 




他那天确实不在宴会上。
 




阮千问:“什么意思,法官,现在是进行到哪一步了?肯定是你这在查真相吧?”
 




“的确是我。”白落枫不否认,“现在这个情况,一定是大小姐亲手杀了多尔夫妇,并把他们做成了娃娃。但是以她当年的力气,不足以做成那样,所以她一定有帮手。那场晚宴上,一定有人帮了她。”
 




“现在要找这个人是谁吗。”张孟屹挠挠脑袋,“那就从那天之前的晚宴上开始梳理呗,我记得……”
 




杰里迈亚主动跳出来,把所有事情交代了:“姐姐和她先生先把其他人送走,留下了十一个人在公馆里。留下来过夜的人又在棋牌室里玩闹了一会儿,之后罗丝大小姐突然来了。”
 




“大小姐是穿着睡衣抱着枕头来的。当时很晚了,姐姐问她怎么出来了,她就说自己害怕,想让德丽卡去陪她睡觉。我跟姐姐的关系确实不好,但是经常参加彼此的宴会也是确实的,因为我和德丽卡放心不下罗丝。”
 




阮千问:“为什么放心不下?”
 




“她和她的继父关系不太好。”杰里迈亚说,“德丽卡看时间不早了,就打算去陪大小姐睡觉。但是姐姐不让她去,多尔先生也站起来,让大小姐回房去等他。所以……”
 




说到这儿,杰里迈亚顿了顿。接下来的话似乎非常难以启齿,他说不出来。
 




“说实话吧,这里的人有一大半都知道,不是吗。”白落枫说。
 




众人脸色都挺难看。
 




氛围都到这儿了,不知道的也猜出来了。
 




人偶师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难道……”
 




“对。”白落枫说,“多尔先生对大小姐是有那种行为的,强迫。”
 




人偶师愤怒道:“畜生!你姐姐呢?你姐姐死了吗!?不是她亲妈吗!?”
 




“我姐姐默许了。”杰里迈亚说,“所以我才很频繁地去她的宴会,能保一天是一天。可是毕竟我能帮的有限,不能每天晚上都保护到。”
 




“那天的晚宴上,多尔先生喝多了,竟然直接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他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威胁大小姐,叫她不想被搞死的话就乖乖回去等着,所以我和他吵了起来。”
 




“在场的人很多都来劝架了。格顿法官和你的父亲老格顿,文员梅勒,基本上在场的都来了。”杰里迈亚说,“这件事最后就以德丽卡去和大小姐一起睡,姐姐把喝醉的多尔先生扶了回去收场了。闹了这么一件事,大家也尴尬,就都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惨案就发生了。”
 




杰里迈亚的话说完了,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听起来,整件事还是一头雾水。
 




究竟是谁做的,还是没有答案。
 




“有谁劝架的时候很奇怪吗?”白落枫问,“劝架的时候都是怎么说的?”
 




“就是劝架的说法啊,还能怎么说。”杰里迈亚说。
 




白落枫换了问法:“那,谁当时比较激动,谁比较冷静?”
 




“当然是我最激动了。”杰里迈亚指指自己,道,“其他的话……老格顿比较冷静,文员也是。德丽卡比较激动,姐姐也很替多尔先生委屈,很激动。格顿法官……就是你,你是那时才刚知道有这件事,也非常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