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沉沉 作品

10. 第 10 章

晚风习习,吹得廊下灯笼一阵摇曳,也晃碎了主仆二人的影子。
 




徐若依低低叹了口气,席间她看阿爹阿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知此事棘手,阿兄在刑部任外事郎,虽只是六品官员,辅佐郎中处理事务,但是这些年来公务繁多,这次去抽空陪她去寺里,也是母亲说了要为新出生的稚子祈福的缘故这才同意告了几天假。
 




她听父亲曾说起过,如今朝中重要官职皆被有名有姓的世家垄断,这些世家子弟并不以政绩为标准,崇尚的是老庄玄学,金浆玉醴。
 




至于刑部的案子,被视为粗鄙庸俗,每日恪勤匪懈,被视为污浊不堪。
 




曾今有同在刑部处理政务的世家子弟约阿兄去郊外的竹林喝酒清谈,阿兄只是一味的低头处理文书,那位世家子弟不满道:“何必沉迷于凡事俗物,倒不如一起去清谈,这般模样竟是个浊物?”
 




她的兄长只是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若不是我做这浊事,你们又怎么做的稳清官呢?”
 




如此回答,自然与之交恶,还得罪京中一大批的世家子弟,官场上也是仕途坎坷,还好顶头郎中倒是个正直的领导,并未十分搓磨阿兄。
 




若是有郎中保护,这桩事应该也轮不到阿兄去查吧,毕竟是这般棘手的事情,她也不想让兄长接手此事,更不想让徐家牵扯其中。
 




如此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很好。
 




等到了就寝时间,徐若依洗濯完毕后就上了床,胡思乱想了一会打算睡了,春桃见娘子呼吸渐渐平缓,便往香炉里添了些许凝神静气的香料,又走到床边放下床幔。
 




徐若依迷迷糊糊之际注意到了小桃通红的手背。
 




“这是怎么了”,她侧躺在床上,轻轻拉住了春桃的手。
 




“无事,只是刚才灌热水时一不小心烫了下,一会抹点娘子给的药膏就好。”春桃回答道,声音有些低低的,在昏暗的内室里显得有些发闷。
 




徐若依枕着头的手换了个姿势,撑着她在床上盘腿坐了起来,仔细将春桃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查看,灯柱还未灭,因此她清楚的看见了小桃的手背红白相间,边缘处还起了水疱,她小心翼翼的按了按,听见了春桃低低的吸气声。
 




“怎么不早些去用药呢?这下伤的有些重了。”徐若依声音中有些埋冤,一抬头看见春桃通红的眼眶,似乎是刚哭过的样子。
 




“怎么了?回来后府里有人给你脸色了不成?”徐若依温声道,她的迎芳院一共就两个大丫头,秋净几个月前便被她派去兄嫂房里帮忙了,想来回来这半天春桃也未被人责骂。
 




她见春桃抿着唇眼泪只是在眼圈里打转,心里有些着急:“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呢?”
 




春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凄厉:“娘子...我们村的大半人都去兴福寺帮忙做活计了,我担心...我担心他们都会被牵连,死在大牢里面。”
 




他们村这次除老弱妇孺外,成年男子皆去寺里做活了,她自幼无父无母,除姑母一家照顾外,便是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这次的事情听老爷说圣上都动怒了,他们这些草野之民又哪里能有抵抗的能力。
 




他们被视为比畜生还不如的人,牛口之下,泥猪疥狗。
 




徐若依心里一惊,她都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她下意识的往向窗台,那盆自己今日才精心挪到白瓷盆中的绛紫芍药,是集市是卖槐花的小姑娘的阿爹送给她的,说是为了答谢她的赐药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