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弦 作品

66. 让他自己买去

好容易捱到白石桥,钟五和江衔月下车,跟他们告别。


他俩也不强求说明天再去南城门送他们的话,去买了干果,拎了昨天订好的牛肉,往家里走。


至于牛皮,硝制这个比较费功夫,两人跟申屠户约定好时间,改日再来取。


到家时,已经是半晌午,陆氏和媳妇儿们坐在院子里说闲话,看见钟五背篓里搁的牛肉,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气,“亲家礼数也太足了。”


江衔月感念陆氏的包容,在她跟前也能放得开了,笑着道:“您这回可夸错人了,我爹正因为我哥出门伤心呢,他这会儿可没心思管我。”


钟五笑着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陆氏乐得眉开眼笑,“你也真是,回趟娘家还惦记着家里,你爹你哥那边都安排妥帖了吧?”


“都妥帖了。要是别的,我就等回来的时候买新鲜的了,牛肉也是赶巧遇上了,本来应该先给你们拿回来再走的,只是那边着急,才让老板提前留好的。我也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若是爱吃,以后碰上了咱再买。”


她话说得伶俐,陆氏听着,心里很是乐呵。


“你这丫头,咱们这顿还没吃上呢,你就惦记着以后了。不过牛肉确实好吃,我爱吃,你爹也爱吃,咱家确实挺久没吃过这个了,咱们晚上就做。”


又问:“你们怎么回来的,累不累,渴不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钟五拎着牛肉,湃在井里。


江衔月在陆氏身旁坐下,轻声慢语地回话,“不累,我们坐车到白石桥,从白石桥走过来的,拢共也没走多远的路……”


郑秋娘见江衔月一回来,陆氏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了,脸上的笑就淡下去。


她家离得近,小时候跟钟家也是熟识的,那时候她在家里受了委屈,陆氏还经常照顾她,只是如今进了门成了媳妇儿,到底要低人一头。


赵穗儿注意到江衔月手里的瓦罐,“五弟妹,你这里头装的什么?怎么这么香?”


江衔月也想起来,“这是火锅底料,我爹说好吃,就让我带回来一罐,让咱都尝尝。这东西最适合雨雪天吃,驱寒散湿,暖和得很。”


赵穗儿就仰头看天,“这什么时候才能下雨啊?”把一圈人都逗笑了。


说笑了一会儿,陆氏又说起先前的话题,“我正和你嫂子们说做夏衣的事儿呢,明儿个白石桥有圩市,咱们去看看买几尺夏布,早点做好,省得天热起来,再手忙脚乱地置办。”


“娘不说我都没发现,今年立夏晚,但天热得早呢。”


“立夏不立夏的,弟妹还怕没衣裳穿?你身娇肉贵的,别到时候穿了粗布衣裳,磨破了皮儿,五弟怕是要心疼了。”


江衔月皱眉,她什么时候得罪这位四嫂了,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长者赐,不可辞。娘给的,就是一根草我也喜欢,何况还是衣裳呢。夏布轻薄透气,颜色匀净,夏天穿最舒服不过了,要不怎么叫夏布呢。”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前头有腊猪脚,今天有牛肉,徐氏和周氏她们心里记不记情,嘴上却不好再说什么,所以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赵穗儿笑道,“你这细皮嫩肉的,就是绫罗绸缎加身,五弟也觉得衬不上你这个人儿。你就是套个麻袋,在他眼里也是天仙样儿。”


陆氏看了一眼眉眼清冷的郑秋娘,也跟着道:“你三嫂话歪理不歪,你年纪小,正适合鲜嫩的颜色,明儿个咱们去看看,给你挑个柳绿的或竹青的,穿上就跟小青竹似的,肯定好看。”


“好,那咱们明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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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过朝食,陆氏交代媳妇儿们收拾收拾出门去,郑秋娘就说身上不大舒服,不去了。


陆氏虽是有些不满她说话带刺儿,但到底是自己儿媳妇儿,担心她是真的不舒坦,或者是坐了胎,他们小年轻不知事,再出什么岔子,就赶紧吩咐钟四去请大夫。


钟四支吾了一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氏明白过来,不舒坦恐怕是他媳妇儿推脱的话,她也不再强求,隔着窗户交代,“秋娘好好歇着吧,回头我给你拿钱,等你好些了,让老四陪你去挑。”


带着几个儿媳妇儿去了白石桥。


卖布的地方人挺多的,大概是大家都觉得今年热得早,得提前准备着。


钟家的份例是已成亲的每房一匹布(长四丈阔六尺),像是大房、二房、三房有孩子的,就由公中出钱再加一丈。而像钟六这样的,就是半匹,陆氏给他做。


当然也不是每年都做,媳妇儿娶进门那一年,年前或年后会从公中出钱做一回,或是冬衣,或是夏衣,又或是春秋穿的,都不一定。


江衔月成婚的时候做了好些衣裳,春夏秋冬都有,原本是不打算给自己做衣裳的,一匹布都拿来给钟五做,但有昨天那一桩事,她也不好说自己不做,就跟着上前去挑花色。


陆氏先给她挑了几个鲜嫩的颜色,比着试了试,“我看着几种颜色都好,你看呢。”


确实好看,鹅黄色俏皮活泼,柳绿色清新雅致,海棠红妩媚娇艳,都是很青春的颜色,江衔月也喜欢。


“我也觉得好看,就是这颜色我穿出去还行,总不能让五郎也穿这个颜色的衫子出去吧。”


她看嫂子们她们挑的时候,都直接挑的整匹,还都是耐脏耐看的颜色,一看就是男女都能穿的,比几尺几尺地买划算些。


赵穗儿笑得埋在女儿怀里。钟静不明所以,也跟笑得欢快,周氏的眼眯成了一条缝,就连一向不爱笑的徐氏也捂着嘴笑开了。


陆氏亦是忍俊不禁,“这是给你做的,他要穿,让他自己买去。”


等到徐氏几个挑完了开始去挑颜色艳一些的料子的时候,江衔月才明白过来,公中的份例有定数,但肯定是不够的,一匹布,也只够一个高大些的成年男人做两身衣裳,若是想要有个替换的还是要自己添。


想来嫂子们刚刚挑的整匹的,应该都是给家里男人做的,反正钟家兄弟几个都朴素得很,也不爱打扮,才不会在意衣裳是什么颜色。


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去陪着陆氏挑起别的。


这种苎麻夏布今年比较抢手,价格也比往年要贵一点。


原色的便宜一些,整匹买的话要八十文一匹,漂白的要一百文一匹,染色的就要一百五十文一匹,印花的就更贵了,要三百文一匹。


他们一行人买得多,除了陆氏出钱给各房置办的几匹外,徐氏和周氏额外挑了一匹,赵穗儿挑了两匹。江衔月想做些零碎东西出来,除了给钟五挑了两匹外,还捡着铺子里剩下的各色几尺几尺的零碎布头,挑了不少。


几人拿着一大堆布跟老板讲价,费了半天工夫,嘴皮子都快磨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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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按往年的价格成交了,每匹少了几文钱。


买了布,众人才惊觉买得太多,都快拿不下了,不过到底是好东西,几人或挎篮子,或背背篓,将自家屋里的东西装好了,匆匆往回赶。


江衔月咋舌,原来钟五说每月每房往公中交二百文钱的时候,她还想着不错,既能督促儿子们上进,一年到头也能存下几个钱。


但今天看来,是她大错特错了。


这一大家子光是买布,婆婆就花了一两多银子,相当于各房一个月交的钱了。


这还是夏天,要是到了冬天置办冬衣,还得买棉布买棉花,花的钱只会更多。就算隔个两三年做一回衣裳,再加上平时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外加串亲随礼的,哪还能存得住钱。


晚上,钟五回来,江衔月跟他感慨起来。


钟五失笑,刮刮她的鼻子,将今天卖山货得的钱给她,“当初郑家要二十两聘礼,四哥是想问爹娘借钱的,但爹娘哪是不肯借,他们根本就没什么钱。


“这些年给家里置办东西,柴米油盐,四季衣裳,人情往来,哪里少得了银子,要不爹也不会那么大岁数还见天跑这跑那地干活。除了之前私底下给他们的五十两银子,他们手里存的有三十两就是好的了,就这还是留着应急用的。


“而且爹娘一向一碗水端平,若是这个时候真从公中拿了银子,只怕家里就不得安宁了。大哥二哥他们也是知道这个,所以才商量着每人兑了几两银子借他。


“娘看重老屋那片桃林,也是因为咱们家的桃子结得好又结得早,要是时机对上,也能卖个好价……前些年别家还没开始种桃的时候,咱家确实从那上头攒了些钱。这几年差点,但多少也是个进项,贴贴补补的,日子总能过下去。”


江衔月点点头,“那咱们这个月除了那二百文,再多给爹娘点,给他们当体己钱。我那箱子里还有几匹颜色重的香云纱,适合夏天穿,给爹娘各做一身衣裳。”


那是江旭给她置办的嫁妆,是南边的时新货,据说穿着凉飕飕的,不起褶子还透气。


今天陆氏给各房都买了布,但是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她却只买了半匹,看颜色就知道是给公爹买的。


钟五刮她的鼻子,“好大方的小娘子!不过咱们想孝敬爹娘,拿了钱另买布就是了,哪里就用得着你的嫁妆!”


江衔月皱皱鼻子,“我什么时候小气过了?我也只是尽尽我的心意罢了,也不是回回都如此的。”


她接过钟五递过来的荷包,瞅了瞅,“今天怎么这么多?”


“天热得早,山里头山鸡兔子多得很,要是再不下雨,今年怕是不好过。”


“兔子爱吃毛毛眼,现在都长起来了,要是遇上活兔子或者怀崽儿的母兔子,你就带回来,咱们搭个窝养起来。”


兔子很能卖得上价,肉质鲜美的嫩兔都能卖百文一只,三四斤往上的老兔按斤卖也要□□文一斤。


去年中秋节钟五送的兔子就是江衔月照料的,如今已经生了好几窝小兔子。


“行,天气要是再干下去,就劝娘多养些鸡。就放到西边的野地里去养,肯定能养得很肥。”


江衔月咽了下口水……她想吃鸡爪。


钟五抱住她,“馋了?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带。”


一个院子人,江衔月怎么好意思吃独食,她摇摇头,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