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送走了陛下,崔寂回头去了方才那间屋子。
 




这寺内古木参天,影影绰绰,没了那官兵手中的许多火把,又添几分阴森森。
 




他走进去,不由怔了怔。
 




月光透过小轩窗洒在地上,一女子懒懒打了个哈欠。
 




清冷光线有一束打在她下颌,衬得她肤如凝脂,朱唇轻启,好一幅月下美人图。
 




只见她微微抬眸,冷冷瞄了他一眼,这一眼令他心头一荡,色授魂与。
 




“嬷嬷。”李令宜转头朝黑暗中喊了一声,“你也睡着了?”
 




原来孙嬷嬷一直靠在床尾角落里。
 




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声,孙嬷嬷摸黑下了床,道:“老奴在呢。”
 




崔寂回了神。
 




这屋里明明有两人,为何方才陛下如此惊慌,似乎受了很大惊吓?
 




“太后。”他退后两步,“方才陛下进来,太后可知?孙嬷嬷可知?”
 




李令宜道:“我看到他进来,就唤了他一声,谁知他竟转头就跑,如此心虚,定是藏了什么歪心思!”
 




她还松了一口气,这符骞看来是在隔壁没找到纪书宁,所以才摸到这儿。
 




他准是把自己当成了纪书宁,欲行不轨,又被自己唤了一声,才羞愤心虚,一溜烟跑了。
 




李令宜拍了拍胸口,后怕道:“得亏我方才醒了!”
 




不然若真被他当成纪书宁轻薄了,两人不知该如何收场!
 




崔寂也想到其中关窍,又看了眼她那张令人无法放下心的脸,道:“太后日后万要小心!若有打算,可同微臣商议,再做行动。”
 




孙嬷嬷闻言,不禁瞪了他一眼,上前扶起李令宜:“时候不早了。”
 




崔寂自然听出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和她家小姐走得太近。
 




他侧身,无奈放两人过去。
 




月明星稀,远处传来宴眠更鼓声。
 




主仆两人行于夜色中,步履越发慢了下来。
 




“嬷嬷。”李令宜停下脚步,问道,“你说崔寂……他会害我麽?”
 




孙嬷嬷岂会不知她在想什么,不由嘲讽起崔寂:“他还不算害你?你卧床两年,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李令宜叹了口气。
 




她想起崔寂曾站在床前自言自语,说符骞让他毒害章愔,他为保她一命,只得让她陷入昏迷。
 




可惜他不知道,章愔终是没撑过去。
 




他若哪天得知真相,会不会伤心、难过……甚至心怀愧疚,从此为弥补过错,坚决为她所用?
 




“我总觉得,他不会害我。”李令宜道。
 




孙嬷嬷垂下眼睑,遮住那双厉眸:“崔二公子曾帮小姐许多。”
 




李令宜双眼亮了亮。
 




“不过,正因如此,他恨起来也会比旁人更过。”孙嬷嬷提醒道。
 




“嬷嬷说的是。”她微微颔首,对此也十分同意。
 




当初爱有多深,被弃若敝履时就有多癫狂……
 




在她看来,崔寂出山匡扶符骞夺位,其中定藏了一份私心。
 




他一定是想站在高峰,俯视曾弃他而去之人,让那人悔不当初!
 




“说到底,当初章愔……我为何执意退婚入宫?”李令宜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找理由,“昏迷久了,好多前尘往事我记不清了。”
 




孙嬷嬷也不意外,道:“小姐也是忘了,当初是老爷夫人逼你的,此事事关他的前程。”
 




她久久陷入回忆,娓娓道来,“先皇病入膏肓,已滴米不进,有方士为他续命,求命格贵重之女入宫侍奉,各家为求荣华纷纷献上自家女儿生辰,章家原是要献四小姐的生辰,毕竟她是继室嫡女,还未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