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无声 作品

第251章 一部补鞋机,1976年滁州“6·21”铁道排水沟无名男尸案(第2页)

 这家伙的行踪诡秘得很。

 专案组风驰电掣,第二天中午又赶到靠近安徽的河南省固始县城。

 在固始县城郊公社党委办公室里,这个名叫郭德营的人终于露面了。此人果然是个大个子,腰粗臂圆,一张黧黑的面孔上生着许多酒刺疙瘩,左额上方有一个疤痕,同板桥那个铁道养路工描述的形象十分相似。

 例行的问话之后,审讯员就单刀直入地提问:“六月二十一日你在哪里?”

 “我在板桥哇!”他不加思索一口就回答了。

 “你在板桥干些什么?”

 “我的一位姨娘住在板桥街上,我是去搞点粮食的。”

 “你那天还去过哪些地方?”

 “我哪里也没有去,你们可以查访。”

 两天后,嘉山县的回电来了:“郭德营6月20、21日确在板桥姨娘家,未曾离开。”

 材料证明:这仅是一个面貌相似的人,而不是杀人凶犯。

 这条线索断了。

 宿县、固镇、徐州相继送来发现可疑的人的情报,共有二十一个,经过查证,一一都被否定了。

 在阜阳、宿县、滁县地区普遍调查了走失的人口,共有一百一十多名,经过查证,没有一个和被害人的特征相吻合。在白湖、建新、利辛几个劳改农场和几个监狱实地调查,少数逃跑的罪犯中也没有同凶犯相似的人。

 一万多分发往淮北、苏北和皖中地区的协查通报,也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

 一个线索断了,新的线索又被提起,新的线索又是落空……

 被害者是不是北方人,这个最初的判断值得重新考虑了。

 夏去秋来,经过四个多月的明查暗访,专案组的几十名成员熬过多少不眠之夜,费了多少心血,流了多少汗水,却一直没有找到可以解开这个无名尸案的线索。

 指挥这场战斗的领导组织又一次召开了会议,总结了前一阶段的工作。根据四个月来的工作进展,决定暂时停止在农村中的搜索,把侦查破案的主要精力集中在铁路沿线的大城市,从查证遗留物入手,采取以物找人的做法,发掘新的线索。

 被害人裤子的前方口袋上装着一条拉链,这是一个显着的特征。这种服装的式样是比较少见的,查明它的产地,也许可以为侦查工作找到一个新的突破口。

 还有,死者米黄色斜纹布的内衣,内衣上带有螺旋形的纽扣,都是可以作为发现新线索的引物。

 这些分析判断是正确的。

 11月4日,在陇海线最东端的连云港市,专案组的两个成员在一个水果摊旁看见三个正在买梨子的青年人,从裤子口袋里掏钱。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暗口袋,上端装有七、八公分长的拉链,再仔细观察,这裤子的颜色和式样,同被害人身上穿的裤子完全相同。

 这真是个重要的发现。

 这三个青年人被请到专案组的住处。

 他们是浙江温州地区永嘉县人。这一带人多地少,农村青年常常结伴外出,以弹被套、补鞋谋生。这三个青年人就是到北方弹被套的。他们身穿的裤子是温州地区成批生产的,到北方做生意的人怕扒窃,专门在口袋上装个拉链,这种服装在别处比较少见,只有温州地区几个县的青年人爱穿。

 他们听了案情介绍,看到协查破案的通报,都说去年在石家庄弹棉花时碰见过一个同被害人相象的人,他叫陈光巨,是温州地区永嘉县古庙公社人。

 一个新的大有希望的线索展现在专案组的面前,侦破工作到此有了一个很大的转机。

 专案组迅速调整了原来的侦破工作方案,组织力量,南下三千里外的温州地区,带着现场搜集到的衣物,查找被害人的下落。

 在当地司法机关的配合下,一场新的战斗开始了。

 这个地区青年手艺人确实爱穿带拉链口袋的裤子,也爱穿细纹米黄色卡叽布衬衣。这两种服装在当地都是成批生产。死者衬衣上螺旋纹纽扣是温州市街道五七工厂生产的,全省各地都有经销。初步查证得来的这些情况说明,被害人有极大可能是温州地区人,但不是连云港那三个年青人所说的陈光巨。永嘉县的陈光巨安全地呆在家里,他从去年冬天到河北省石家庄弹了一阵子棉花,赚了一些钱之后,过不惯北方的生活,早已回家,一直没有再外出。

 根据当地有关部门的材料,温州地区每年大约有一万多名青年人到北方去弹棉花、补鞋,从事手工劳动,要从这一万多名外出人员中查找一个失踪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比起前一段时间那种漫无边际的搜索,毕竟是有了一个确定的范围。

 协查通报分发到温州地区每个城镇和公社。专案组的同志巡回奔走在温州地区的七个县。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这时已是1977年的初春。

 一天,平阳县望里公社保卫干部来到地区,向专案组的同志反映,他们公社马鞍大队有一个名叫林淑春的青年,去年五月出外做手艺,同行的几个人都回来了,只有他一去无踪影,至今已半年多了。

 专案组的同志带着被害人的衣物和照片来到林家,林家的人看了照片,认定被害人正是林淑春,那条带拉链的裤子和米黄色的衬衣正是他常穿的,一家人都伤心地痛哭了。

 六个月的艰苦转战,从黄海的海州湾跑到了东海的温州湾,在地球上已经跨越了十个纬度,陆路的行程将近五千里,现在这个案件总算有了眉目。

 被害人林淑春,20岁,品行端正,平时不多话,很少出过远门。去年五月初,随同本大队社员黄乃森、石岳昌一行六人,各自带了一部补鞋机,到北方做补鞋手艺。5月11日在镇江分手,林淑春同黄乃森、石岳昌三人到南京,另外三人到苏北。在外补鞋的生意并不好,每天吃住开销,赚不了多少钱,一同出去的几个人都回来了,只有林淑春一人滞留在外。黄乃森、石岳昌回来,还带回林淑春托带的四件衣服。据说,他们在南京分手时,林淑春跟一个家住南京附近的汉子一阵,说是把补鞋机卖给这个人了,要到这个人家里讨钱,并且约好要教这个人的妹妹学会补鞋技术,几天后就回来。谁知一去无踪影,竟遭此不幸。

 被害人的姓名住址搞清楚了。这个案件的侦破工作虽然有了很大的进展,但凶手究竟是谁?

 死者家属和当地一些干部群众对同行北上做手艺的人有怀疑,乍看起来这个怀疑也不无理由。

 第一,三人同行,为何中途分手,只单独留下一人?

 第二,林淑春托他俩带回四件衣服,他俩先前不想给,

 传到林淑春母亲那里,曾引起一场口角。

 几件衣服都不肯交,更多的钱财岂不更加引起他们的贪心?这些都是怀疑,是猜测,办案中是不足为凭的,办案需要确凿的证据。

 与林淑春同行的黄乃森和石岳昌又是一种说法:因为在外边补鞋生意不好,他们三个人都想把补鞋机卖掉,回家过端午节。黄乃森、石岳昌的机子很快脱手,林淑春的机子因为底脚跌断,重新焊接,用蓝色油漆涂刷了一遍,不太好卖。

 6月15日,黄乃森和石岳昌先到车站买票,准备返回浙江。早晨八点多钟,林淑春带着一个上身穿蓝色军便服、下身穿草绿色军裤的中年男人一同赶到车站,高兴地对他们说,他的机子也卖掉了,就是卖给这个中年人的,卖价二百二十元,约好跟这人一阵去取钱,取到钱就赶回浙江老家过端午节。买机子那个人自称是海军退伍军人,刚从北京回来,手里还拎着两个旅行包,一个黑色的,一个黄色帆布的。这个人脸色黑黑的,长方脸型,额角上似乎还有一个伤疤。上午十点多钟,他俩买了往镇江方向去的车票,上车走了,票价只花了六角钱。听那人说,下了火车还得买一块多钱的汽车票才能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