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疯子(第2页)

 方有贵女缓过来应和起来,“是呢,长公主还是静心礼佛的好,切莫进京了。” 

 “长公主疯了,骂人却还有力气,真是可怕得很。” 

 顺阳却不置可否,低笑了一声。 

 疯子也有疯子的用处。 

 要是老实待在佛寺里,她就该得一杯鸩酒了。 

 这世道,没用的人是没有存在的必要的。 

 殿内,元煊瞧着那一群披红着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缓缓撑起身体,冲崔松萝眨了眨眼睛,“吓着了?” 

 崔松萝犹豫片刻,方小心问道,“公主您的头,还疼得厉害吗?” 

 元煊散漫理了理长发,偏头瞧她,笑吟吟地,“我没事,我装的。” 

 崔松萝有些迷茫,“啊?” 

 好逼真的演技,额角都青筋毕露了,影后来了都甘拜下风啊。 

 元煊垂下眼睛,捡起佛珠,“该回去了。” 

 她是故意喊头痛支开侍女去取药的,从这里出去取药只有一条路,一定会被元舒撞上。 

 一是为了单独和崔松萝谈话,二是为了叫元舒瞧见自己在服药,顺势装个疯。 

 元舒刻意泄挑拨,泄露流言,分明是给自己递出了回京的引子,如今亲自来确认她的现状,大约是当真有些急了,怕自己不堪用。 

 看来朝堂上太后和皇帝斗得越发激烈,逼得太后一党不得不重拾起她这个死棋。 

 她的驸马是皇帝的亲信,原本她可以去崔松萝商铺里大闹一番,叫全京城知道自己回来与驸马闹将起来,给后面针对帝党的行动打个前缀。 

 可如今崔松萝意外卡着这个点过来投诚,那她只能另选一条路了。 

 反正在外蛰伏布局良久,也是时候,回到凤阙棋局之中了。 

 她再度看向崔松萝,对方一脸乖巧,眼神中透着清澈的茫然,见她看过来,小声问道,“那我现在要走吗?” 

 元煊按了按太阳穴,什么大人物能送这么个细作来试探她。 

 算了,把人留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洛阳城外已近苦寒,佛塔之中却无风啸。 

 “长公主所抄佛经,字体已不见初时金戈铁马的锋锐戾气,只是……”年轻僧人垂眸,手上的一沓佛经边角微微疏松翘起,“敛锋如此,公主此身,到底是屈就了。” 

 元煊跪坐在佛像前,闻言抬眸,直视向眼前那名僧人,“灵远何出此言?为大周和太后祈福,本当谨守十六法,方能……舍女身成佛。” 

 世上的经书多言“前世不修,得秽女身”,唯有转了女身方能成佛。[2] 

 更有“女人坏世间,令善皆灭尽”、 “世间男得苦,皆因于妇女”之经书言论。 

 她念得真经,宽衣下指甲却已深嵌掌心,藏去那底下的不易察觉的不服。 

 真是不甘心啊。 

 灵远闻言倏然抬眼,对上这位昔日女扮男装守太子之位十三年的长公主,想要从眼前形容朴素毫无缀饰的人身上,找出昔日太子之风。 

 可眼前这位长公主一言一行在清净佛塔中依旧鬼气森森,便是衣襟不见绣金,长发不见簪钗,像是缚着苍松的藤妖,却依旧于软折间透出不经意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