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不是你色,是我色
人民饭店。
滂沱的大雨中,两个人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
服务员喜红偷偷推了推身边的同伴,飞快地说:“马姐,你看那位军官真好看啊,军装好有派头,好年轻啊,这是多大的官?也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多大的官也没有你的事,没看到人家给女同志打伞呢?”马姐低声说:“赶紧拿菜单过去。”
喜红看俩人进门,她往女同志那边偷偷打量过去,谁知眼神刚瞥过去,站在女同志边收伞的军官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几乎是同时蹙眉看向她。
“啊。”喜红怔愣了一下,赶紧挪开目光,被马姐推了一把反应过来让开路。
马姐迎上去说:“同志下午好,就两位吗?”
军官低下头收伞,喜红听见一个脆甜的声音,爽利地说:“是两位。”
说话的姑娘穿着朴素大方,走在路上跟一般的农村人没区别。而她姣好明艳的面容,却比不少大城市的女同志都要漂亮,笑起来也不土气,难得一见的狡黠而美丽。
怪不得军官要给她打伞。
喜红失落的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明明是农村人,怎么会认识高级军官。
马姐又问:“咱们靠窗户坐还是靠里面墙坐?”
她说的是外面的散台,一般四到六个人一张方形桌子。桌子与桌子之间没有隔断,大厅里摆着有二十多张这样的桌子。
顾轻舟却说:“要包间。”
喜红站在马姐旁边忍不住说了句:“两个人要包间啊?”
青梅一怔,这个服务员怎么回事?
顾轻舟望向喜红反问:“有规定不能要?”
马姐忙说:“可以要,这边请。”
顾轻舟冲青梅抬抬下巴,青梅抿唇往前走。
马姐走在后面回头指使喜红说:“你去帮后厨的忙,前面不用你管了。”
喜红盯着顾轻舟的背影说:“我还没推荐菜呢。”
“别让我说第二遍。”马姐是她的组长,不耐烦地说:“不想干活你就回家去,你来这里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来接客的!这里容不了你这种大佛。”
喜红的脸倏地红了,马姐说的太难听,她羞愤地抱着菜单往后厨跑去。
青梅走进包间,不知后面的小插曲。
包间装修的雅致,墙上挂着水墨画。应该是两个包间相通,中间用四扇木屏风做隔断。
窗户虚掩着,留下一条小缝透气,窗棱上搭着防水的抹布。
他们进到饭店后,外头雷雨小了些。
顾轻舟坐在青梅对面,摘下军帽放在手边,露出俊美的五官:“你有忌口吗?”
青梅说:“忌口没有,别太辣就行。”
马姐颇有眼力见地把菜单递给青梅说:“今天咱们有招牌菜酱烧鸭块、阴米猪肚,还有新鲜虾做的椒盐虾,早上来的手把羊肉。你看看要不要尝一尝?”
青梅还在看,这是她到这里第一次下馆子,内心有点小激动。人民饭店出名的味道好,她犹豫着要点哪道菜。
顾轻舟看出青梅的纠结,跟马姐说:“都要一份。”
青梅诧异地说:“吃不完吧?”
顾轻舟笑道:“别小看我,也别小看你自己。”
青梅抿唇说:“那我还想要个油炸花生米。”
头些年花生米上了限量供应的名单。从京市领导到普通老百姓的餐桌都少不了油炸花生米,后来得用“花生米票”按需供
应,有的还得特供。
这两年好了,不过也难得吃,毕竟得用油过,油还算比较金贵的。
顾轻舟自然不会反对,征询意见道:“再来一份汤包?这里汤包不错。”
青梅点头:“好。”
顾轻舟把粮票和肉票递给服务员,服务员下去后,狭小的包房里只有他们俩。
有人在感觉还好,服务员离开后,感觉周围特别清净,似乎能听到对面人的呼吸声。
好不容易从狭小的车厢里出来,又在这里独处。
青梅用手指抠了抠桌面,顾轻舟就在对面看着。
青梅觉得他的视线仿佛有重量,她一时不知怎么办。
这到底算吃饭还是相亲?
怎么气氛有点尴尬。
青梅低头看到自己的鞋子,上面还沾着泥巴。跟军装肃重整洁的顾轻舟截然不同。
她偷偷看向桌子下面他的鞋,果真还算干净。
她在看顾轻舟的同时,顾轻舟也在打量她。
这姑娘的小手像是有多动症,一刻也不停。
怪不得能到处挖、到处扛,浑身一包劲儿使不完。
内在外在差距甚大。
十来分钟后,服务员端着餐盘上菜。
青梅吃的倒是很香,五个菜分量适中,吃完还剩下一些,顾轻舟全给解决了。
他吃饭比青梅想的斯文的多,但速度快,三下五除二。
青梅碗里还剩下最后一个汤包,她用筷子戳破,一点一点吸掉汤汁。
顾轻舟放下筷子,安静地看着她嘬包子。这顿丰富的饭菜让她吃的很幸福,嘬的也很幸福。
顾轻舟压住唇角的笑意,靠着椅背等着她吃完。
青梅拿纸巾擦擦小嘴,往窗外看了眼。
顾轻舟见外头雷雨还在就说:“要不然坐一会再走?”
吃完饭干坐着,唯一打发时间的事情就是聊天。
青梅真怕他问地窖的事,支吾地说:“好。”
她记得他套路深,乖乖地坐在对面,只是小手还在心焦地抠着桌面。
对,她薄情寡义,吃干抹净就想跑。
可眼下无处可跑。
忽然顾轻舟说:“你的手是不是闲不住?”
作为常年训兵的军官,对受训战士们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在发号军令前,你们的全身只有心脏和血液可以动。”
当然,这是他的职业病。
一顿饭下来,忍得好苦。
咦?
可青梅不是兵,她是老百姓。
抬头说:“咋了,我抠你了?”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心虚地把手放在桌子下面。
顾轻舟轻轻挑眉:“你没抠我?”
青梅昂着下巴不承认:“我什么时候抠你了?”
“对,你没抠我。你不过是捏了我的腰,掐了我的大腿。”顾轻舟被气乐了,头一次被人这样占便宜,她还不讲理。
“打小就有动手动脚的毛病?”
这是人话吗?
他这人就不消停一会?
非要在酒足饭饱之后找点事?
青梅恨不得拍案而起,怒道:“你难道没攥我手指头?”
顾轻舟回忆起那是在人民剧院跟她装情侣:“我那是办案需要。”
青梅说:“办案需要就能攥女同志的手指头,这就是借机耍流氓。”
顾轻舟被歪理邪说刺激的眼睛微微睁大:
“你好意思说我是流氓?我这么金枝玉叶的干净人,
我就不信你再没有想摸的地方。”
青梅板着小脸,视线不受控制地从他吃了那么多还平平的小腹上扫过。
顾轻舟下腹一紧,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青梅干脆地说:“没有,我绝对没有任何想要摸你的冲动。是不是感到遗憾?”
顾轻舟冷笑着说:“遗憾倒是没有,我只是震惊于小流氓对我没有邪念。”
!
青梅被他的不要脸震惊。
男主角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个男神金!
顾轻舟也被她倒打一耙感到震惊。
赵五荷女士还让他以身相许,许给这个小流氓他还有好么?
幸好不是相亲。
俩人齐刷刷的想,要不然还真相不下去了。
出饭店上车。
顾轻舟送青梅回到东河村,老天爷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他们气氛的微妙,到家门口雨居然停了。
青梅气呼呼地下车,倔生生地往家走,像是一头生气的小毛驴。
她心想,天道大老爷劈我劈对了,它是为我好啊。
顾轻舟望着她的背影失笑,驴附身了么,一走一倔的。
眼瞅着俩人要不欢而散。
顾轻舟鬼使神差地按了声喇叭,青梅气呼呼地转头,也不说话,就瞪着他。
顾轻舟看她越看越像小毛驴。
他把头探出车窗,顿了下说:“下次申请休假,带人给你盖房子。”
“真的?”
“真的。”
青梅的脸瞬间变了,喜笑颜开、细声细气地说:“顾团长,那怎么好意思劳烦你呀。”
顾轻舟淡淡地说:“要是不好意思就算了。”
青梅小脸一板:“好意思,怎么不好意思呢。”
顾轻舟又问:“包吃?”
青梅美滋滋地说:“那必须的呀。几个人?”
顾轻舟逗她说:“也不多,二百多个吧。”
“.”青梅:“咱能说点人话么?”
顾轻舟没生气,实话实说:“七个,都想见见你。”
传说中,这位要跟顾团长相亲的丧偶女同志。
正好,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拉过来当苦力。
青梅:“.行吧。”
这家伙是葫芦兄弟么,牵一发动全身的。
顾轻舟还有事,把青梅送回家,天色已晚就走了。
这次是真走了。
不到五分钟,夜空月明星稀,大晚上晴朗起来。
赵小杏在炕上缝衣服,看她回来,举着衣服比划着说:“咦,你不是吃饭去了,怎么衣服腰还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