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要飞飞 作品

第 36 章 忙着忙着要结婚啦


郭大爷把本子甩到小凳子上:“我什么都没说。”

青梅把面粉接好,走到水井边说:“行,我岁数大耳朵不好使。”

郭大爷:“你骂谁呢?”

赵小杏说:“问你刚才说什么呢?”

郭大爷说:“你俩丫头过来审问呢?”

赵小杏往压井里倒了一水舀水,扶着铁杆使劲往下压,利用压强把地下水抽上来。

青梅蹲在水管下面,拿着水桶接着,跟郭大爷说:“您说错了。我俩一个是丧偶妇女,一个是离异妇女,不是丫头了。”

郭大爷失笑道:“我怎么摊你这两个玩意。一个是大馋丫头,一个是小贼丫头。欸,你们还有个小师傅怎么没来?”

他说的小师傅是小燕。

青梅说:“我让她帮我在家捣点南瓜泥和菠菜汁,做花馍馍得上色。”

郭大爷想了想站起来说:“我这里还有点野核桃,砸了放里面一起。”

青梅说:“行啊,您弄吧。”

青梅看出来郭大爷不想提从前的事,不提就算了。

揉面的时候,小燕带着盆来了。盆里还有用高粱酒消毒过的剪子,她想做小兔子馍馍。

青梅把颜色调好,三个人就在狭窄的小院里做花馍馍。

郭大爷在灶坑前面烧火,他家久不做饭,临时到隔壁的英老太太家借了蒸屉用。

郭大爷吧嗒着烟袋子,瞅着她们仨有说有笑地揉馍馍,脸上不知不觉带着笑意。

家中好久没这样热闹过,年轻人不愿跟他来往,说他脾气倔、三句话说不好就要骂人。

除了大队部的干事每个月象征性的过来看望,拿着点口粮给他,其他时候这样吵闹的日子,得回忆到几十年前。

青梅掐着馍馍,准备给郭大爷做个大寿桃。

她手上忙着,嘴里也不闲着跟赵小杏说:“我有个办法让那帮喜鹊不追着你叨了。”

赵小杏和小燕不约而同地说:“什么办法?”

青梅说:“它们老是叨你后脑勺,是不是怕人的眼睛?你看地里稻草人不也是,那帮麻雀只敢在背后闹腾,正面不敢靠近。”

赵小杏觉得有点靠谱,问青梅:“那要怎么做?”

青梅冲小燕抬抬下巴说:“让小师傅给你在衣服后面缝对大眼珠子,看谁敢再叨你。”

赵小杏:“.靠谱吗?”

青梅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赵小杏说:“失败了被叨的是我啊!”

小燕小声说:“你头顶还被拉粑粑了呢。”

青梅微笑着说:“我只出主意,试不试是你自己决定的。反正.秃的不是我。”

赵小杏后脑勺的秃斑是她心灵上的阴影。平时只扎一个独辫子挡着,不是亲近的人都不知道。

“那我还是试试吧。”赵小杏叹口气,抓起面团开始揉。她打算做几只灰尾蓝背的喜鹊,统统蒸完吃掉。

郭大爷家中许久没有袅袅烟气升起,以至于左右邻居们都以为他家失火了。

大家端着盆和桶冲到门口,看到郭大爷和青梅她们正围成一圈呼哧呼哧吹着花馍馍吃呢。

英奶奶端着饭碗过来,瞅着漂亮极了的花馍馍感叹说:“驴老头,你也有今天啊。我可不白借你蒸屉,你给我表示表示吧。”

郭大爷看着排队要蒸的花馍馍,正愁着天热吃不完怎么办,瞅着青梅问:“赏老太太一个?”

青梅捧着花馍馍,来回换

着手说:“您自个儿去拿吧。”

英奶奶也不白拿,
她挑了个最小的,但也精致的红尾巴小金鱼,拿走以后没一会儿功夫,从家里端出一小碟花生米说:“记住了,老刁头子,我可有来有往了啊。”

郭大爷说:“欸,老刁婆子,我记得了。”

英奶奶笑骂道:“多大的岁数,还占嘴巴便宜。花生米给你下酒喝。”

对门一户住着一家三口,小孩七八岁,从腿缝里挤着想身伸手够花馍馍。

郭大爷见了,起来给他拿了只大喜鹊。小孩高兴极了,欢天喜地捧着喜鹊,谁都舍不得给。

他爹赶紧回家把家里酿的桑葚酒给郭大爷倒了一碗送过来,还不大好意思地说:“对不住郭大爷,不知道您今天过寿,给您喝着。”

“见面郭大爷,背后郭老驴,得了,谢谢您欸。”郭大爷接过桑葚酒,抿了一口。

孩子爹后悔给郭老驴一大碗,还被他挤兑。转念想着人家还给儿子一个白面花馍馍,也就忍下来。

郭大爷抿完一口,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对他说:“好酒啊好酒,要不您再骂我两句,再来一碗?”

“美得你,做梦吧。”

青梅从前不知道郭大爷为什么在村子里人缘一般。今儿算是长见识了。来一个得罪一个,来两个得罪一双啊。

赵小杏也忍不住吐槽说:“您吃王八卡脖子啦,见谁都没好气。”

郭大爷又抿了口桑葚酒,呼出一口气说:“我这是为他们好,指不定哪天又要清扫老家伙身边的人咯。”

青梅和赵小杏她们相互看了看,感觉郭大爷是酒后吐真言了。

青梅试探着问:“那您从前是干什么的?”

郭大爷把烟杆在鞋底上敲了敲,重新点起来抽了一口说:“大爷我是下放来的,在东河村二十年。成分太高了,被人戴帽子睡牛棚。多亏后来的金队长人好,知道老家伙再折腾骨头真要散架子了,就让我管集体牲口。”

后来青梅知道,他管了好些年的集体牲口,直到头两年退休,和老毛驴俩相依为命。但他还是没说从前做什么的。像是有忌讳。

赵小杏问:“那你结婚没有,有没有孩子?”

郭大爷说:“我抛妻弃子,我不是东西。”

赵小杏不信:“你不是诓我们的吧,我怎么觉得你倒是被抛弃的那个呢。”

郭大爷怒道:“大笨丫头,你是真想明年的今天给我上坟啊!”

青梅瞅瞅赵小杏,又瞅瞅郭大爷说:“要不然您帮我教她英文?回头每天吃饭我们带你一口?”

郭大爷吐出一口烟圈,眼睛里满是“休想套路我”的意思,冷笑着说:“我教她?明上坟,懂吗?”

见郭大爷话都懒得说了,青梅只好作罢。

赵小杏不乐意了说:“我哪里不配你教?”

郭大爷说:“是老头子不配教您呀。”

赵小杏说:“你配。”

郭大爷说:“你才呸。”

赵小杏说:“诶哟,你骂我?”

郭大爷说:“你欺负老东西,你不是好人。”

赵小杏摇着脑袋瓜说:“我就欺负老东西,我就不是好人。”

赵小杏挽着袖子就要开干,郭大爷握着烟杆瞅着她。

他们身后的老毛驴“饿啊饿啊——”地喊着。

青梅赶紧站起来放下碗拦着他俩,她想叫小燕帮忙,别让他俩把桌子给掀了,再一看小燕偷偷乐呢。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吃饱喝足,还剩下几个花馍馍留着郭大爷明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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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青梅还没放弃让郭大爷帮忙教导赵小杏的事。不过这俩冤家得从长计议才行。

青梅和小燕走在小路的左侧,赵小杏走在小路的右侧。一有鸟飞过来,赵小杏就躲躲闪闪。

索性这条路上没树,路过的喜鹊也少,赵小杏得以安然无恙、干干净净地回到家。

到家赵小杏拽着小燕到缝纫机前面缝大眼珠子去了。

青梅在家里等赵五荷,她还给赵五荷和奶奶各带了个花馍馍回来。好歹也是做寿用的,沾沾福气。

等到两点多钟,赵五荷总算过来。

她挎着布包,急冲冲地跟青梅说:“待会部队的车来接我去看顾重山,你陪我去吧?我担心待会控制不好脾气,见到你心情能好点。”

突然要见传闻中的大伯哥,青梅赶紧起来换衣服。

想到是第一次见面,青梅为了图好印象,就把顾轻舟给她买的奶白色印着小玉兰花的布拉吉穿上了。

赵五荷帮她拿了皮鞋,扶着青梅穿上:“你要是看我收不住火气一定要拦着我。其实他是个好孩子,就是娶了媳妇不要娘。你大嫂最会拈酸吃醋,要是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你放心,我就不是那样人。”

青梅飞快地编着头发,用小蜻蜓样式的发卡别在耳侧,整理完头发跟屋子里奶奶打声招呼,又跟小燕她们说了声,这才火急火燎地出门。

部队的车缓缓开到丁字路口,看到青梅和赵五荷来了,包觅停下车,下来打开车门。

赵五荷坐在车后座,上了车松口气说:“今天换成小轿车了,还是这个舒服。”

包觅说:“这当然舒服,全星海就这么一台红旗轿子。”

青梅从前没坐过红旗轿车,在印象里是领导干部们坐的。今天坐着后排,感觉好新鲜。

包觅坐在前边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未来的小嫂子打扮的好洋气漂亮,他不好意思多看,掰了掰后视镜,往别处照着。

赵五荷说:“咱们是去老大部队?”

上回听顾轻舟说大儿子调回来,他驻扎在隔壁市,过去得两小时呢。

包觅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是去部队。”

赵五荷说:“那去哪里?他跟阮思桥住在哪里呢?”

青梅也纳闷地说:“我得提前买点礼品吧?”

包觅想起首长的指示,心一横说:“去省解放军医院。”

解放军医院?

青梅心想完了,这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她不是没在心里试想过,顾老大为什么总不出现。

上回顾轻舟说大哥执行任务有难处,她们都以为是任务方面的,没想到会是这方面的。

她转头,赵五荷的脸色不大好。强撑着说:“我家老大别的不行,命大。你跟大娘说说,他怎么了?”

包觅对顾营长的事情了解不多,都是基于顾轻舟与他联系的时候知道点片面的情况。

他不说又怕老太太担心,说了又怕她更担心。于是斟酌着说:“伤得很重,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赵五荷靠回到椅背上,眼眶当即红了。

她闭了闭眼,听青梅问包觅:“人醒过来了没有?”

包觅说:“在特护病房昏迷四个半月,上个月二号才清醒过来。不过涉及到任务机密,封闭保护了十天。之后才通知首长说可以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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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了四个半月。

这得多重的伤啊。

赵五荷声线颤抖地说:“那你们首长和阮思桥都知道了?”

青梅伸手握住赵五荷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

包觅说:“也是后来知道的。”

赵五荷重新靠在座椅上,半晌喃喃地说:“曾经我还以为就我自己在生死线上挣扎。”

青梅蹙眉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她联想到了顾轻舟的事。

那上辈子顾重山任务失败在先,九死一生。后面是顾轻舟任务失败,成为烈士。最后赵五荷病重身亡。

这一连串的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针对?

那在京市养老的顾父顾千军,他还安然无恙吗?

青梅心中的问号越来越大,等着下次和顾轻舟见面,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

不过,听顾轻舟说他已经着手安排调查自己上辈子导致任务失败的线索,结合她们告诉他的内容,他应该也会注意到这些事情的可疑。

省解放军医院在阳沈市。

省会城市,有省会城市的排面。双向六车道的大马路,每过八百米有一座人行天桥。

省解放军医院要在人行天桥下掉头,进入医院大门。

青梅跟赵五荷下车后,包觅从后备箱拿出两盒包装好的奶粉还有一个果篮。

这是顾轻舟帮着准备的。

包觅不用青梅提着,自己屁颠屁颠地提着礼品在前面带路。

前面是门诊大楼,里面人来人往,全是绿军装。

后面是住院区,分作一二三号楼。

青梅跟着包觅走进一号楼,一号楼门口站着登记的护士。包觅跟她说:“来之前联系过,家属探望303病床顾营长。”

护士态度和气地让青梅和赵五荷在登记册上签字,然后走在前面,领着他们上三楼。

三楼楼梯口站着一名值班的军医大夫,看到包觅笑着说:“我认识你,今天没跟你首长一起过来?”

包觅侧身让青梅和赵五荷露出来说:“首长家属来探望。”

军医大夫立马收了笑容,客气专业地跟她们打了招呼:“303在这边,我带你们过去。”

青梅跟着到了303病房门口,门口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顾老大的通讯兵,此时进行贴身保护。

赵五荷见到他,算是见到大儿子的身边人。

通讯兵小华看到赵五荷,声音哽咽地说:“大娘.”

赵五荷忍着急迫想要进去的脚步,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检查了一番:“好好,你没事。”

“我就在营房,营长没让我去。”

小华打开门,病房里设施很简单,一眼看的到全部。

顾重山靠坐在床上,头上缠着绷带。由于脑出血,他做了两次大型手术。

阮思桥端着保温盒,里面是医院食堂里的疙瘩鸡蛋汤,正举着勺喂着。

看到赵五荷突然出现,阮思桥拿着的饭盒差点掉了,被顾重山一把抓住,放在桌子上。

赵五荷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一口浊气。

顾重山脑子清楚,说话还不利索,蹦出两个字:“妈来。”

赵五荷眼泪瞬间掉下来,她冲到床边拉着顾重山的手说:“其实你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暂时说不出来对吧?”

顾重山微微点头:“知、知道。”

阮思桥抿着唇忍着眼泪。知道婆婆有很多话要跟顾重山说,她把房间让

给他们。

走到门口,阮思桥看到还站着一位年轻姑娘,穿着打扮很是时髦,头发的发卡搞不好还是洋货。

青梅哪知道见面这么悲伤,亏她匆匆忙忙打扮,还不如穿下地干活的衣服来。

青梅小脸略尴尬地说:“大嫂,我是顾轻舟的对象,青梅。(笔趣阁♂小说)[(.co)(com)”


阮思桥长得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跟顾重山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同学。

顾重山当时在部队大院住,她在大杂院住。

她自认性子软和,是个贤妻良母,主动追求的顾重山。

她能嫁到顾家,还成了大杂院巷头巷尾的美谈。

工人阶级实现跃进,成为干部妻子。

但她再跃进也比不得眼前这位跃进的大。

农村、穷苦、寡妇、没文化

任何一个词出现在别人身上,那都会跟顾轻舟没有任何关系。偏偏她有能耐,把顾团长给抓住了。不光如此,还拿捏住婆婆的心。

阮思桥摆出端方的姿态,微微颔首道:“以后咱们就是妯娌,咱们一定要和睦相处。”

青梅知道阮思桥有点拈酸吃醋,但人品不坏,整日就围着顾重山转,眼里再没第二个人。

她也客客气气地说:“好,大嫂,咱们一定会和睦相处的。”

阮思桥为表示亲近,拉着青梅的手看了又看,本想着要夸夸她劳动人民的手,没想到比自己的手还细嫩。

她没当过大嫂,努力做出大嫂的样子说:“待会我把电话留给你,你在家有什么事顾轻舟不好处理的,跟我说就行,咱们妯娌——”

青梅老实巴交地说:“没什么顾轻舟不好处理的。他要是不方便,还有顾大娘呢。”

阮思桥扯扯唇,叹口气说:“你自己在家照顾婆婆不容易吧,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也可以跟我说。”

青梅乖巧地说:“我跟顾大娘相处的很好,不用担心。前段时间刚把家里房子盖好,成日里我们就住在一起,也没说拌嘴的。”

阮思桥酸溜溜地说:“现在就住在一起了啊,真没拌嘴啊?我婆婆那性格火爆,一般年轻人可不好打交道。”

青梅傻乎乎地说:“我可不是一般人呗,哈哈”

说完觉得不大好,有点显摆的意思,于是说:“.其实她对我好,多有包容。”

阮思桥想了想说:“我刚嫁过来那阵,她对我也不错。还给我做衣服来着。”

青梅说:“那咱俩一样,你看昨天顾大娘让顾轻舟给我买了衣服裙子皮鞋,还买了手表。她还嫌弃不是品牌货,让顾轻舟再去买好的。”

一样?这可太不一样了。那一趟花老二媳妇身上的,能让她做二十套衣服。

阮思桥闷闷地说:“我丈夫每个月要给她寄钱,她都不要。她多好啊,惦记我们在部队不容易,老是有开销的地方。”

青梅挠挠头说:“她还说叫我把顾轻舟的钱管着,想买什么买什么。遇上这么好的婆婆,把人当闺女似得,咱俩都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