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婴 作品

第一百一十章(第3页)

脑子里乱了二分,施黛努力保持镇定,接着擦药:“还有呢?”




江白砚敛去笑意,撩起眼皮。




他皮肤苍白,唇上失了血色,晃眼望去,宛如一尊不容亵渎的白玉雕像,双目黢黑,更添森冷。




施黛看不懂他的神情,再眨眼,江白砚已倾身向前,缓缓凑近。




“还有?”




他凝睇过来,字字句句皆如尖刀,剖开平和假象:“我心性歹毒,不配苟活于世,同我一道,迟早把你拖累。”




施黛彻底顿住。




一声又一声,她听见胸腔里心脏的嗡鸣,震耳欲聋。




江白砚却是勾了唇,像说起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施小姐说得没错,我如今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邪物,配不上与你同路——”




他轻笑出声,右手覆上施黛腕骨,牢牢攥紧:“我不是好人,你不怕我心怀怨怼,将你斩于剑下?”




一语落毕,江白砚眸光倏动。




施黛怔怔望着他,眼眶染上浓郁的红。




像被这道目光烫到,他右手力道放轻些许:“……吓到了?”




施黛两眼一眨不眨,带了哽咽的鼻音:“你会向我拔剑吗?”




江白砚静默瞬息:“你觉得呢?”




施黛不假思索:“才不会。”




江白砚轻笑:“你就这般信我?”




“我喜欢你啊。”




施黛对上他黑沉的眼,脱口而出:“你不是也喜欢我?”




江白砚不语。




施黛的指尖停在他胸口,距离心脏很近。




彼此都不说话时,心跳的频率便透过胸膛,清晰传递给她。




这让他很不适应。




经历过无数杀伐,江白砚知晓,心脏是躯体最为脆弱的要害。以当下的姿态,他将身躯全然展露,心口被她轻而易举攥于手中,近似于引颈受戮。




江白砚想不明白,他为何没避开。




少年双目如潭,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到答案。




片刻后,江白砚终于开口,压抑有辨不清的情愫:“我该如何相信,你口中所谓的‘喜欢’?”




夜幕沉沉,他逆着月华,面似霜雪,阴郁莫测。




这绝非施黛熟识的江白砚。




戾气太盛,拒人于千里之外,让她想起




被侵入领地、锋锐阴鸷的狼,能把所有妄图靠近的猎物撕得粉碎。




隐约间,施黛参透他的几分心绪。




与她不同,江白砚的十几年人生,一大半浸在疼痛与苦难里,唯一得过的善意,是邪修同门伪装出的骗局。




她记得江白砚的魇境。




那人佯装农夫,向他伸出援手,把江白砚带离囚笼后,露出原本的丑恶面目,一面用邪术磋磨他,一面嘲弄他的天真无知。




给他零星微光,又将他推入更深的渊底,与今时今日如出一辙。




每一次,江白砚都小心翼翼伸出手,却被回回抛下。




指尖处的心跳强而有力,施黛短暂失神,仿佛陷入水流湍急的漩涡。




她心无恐惧或厌弃,只是难过。




江白砚往身后退开:“施小姐,你不应——”




话音未落,他呼吸骤凝,全无防备地后仰于床榻。




随之而来,是丝丝缕缕的桂花香悄然覆下。




施黛把他推倒在榻间,俯身吻上。




血气与甜香交融勾缠,她起初用力很轻,像雨露浸润一朵桃花。




江白砚想伸手推开,终究没舍得,指腹陷进被褥,骨节发白。




被抛弃被玩弄的恨意像毒蛇噬咬心间,不断警醒他莫要靠近,这溃烂腐败的根,仍旧生出了成熟的果。




体息绞缠,连空气都变得燥热,江白砚的视线如同黏腻蛛丝,将她整个包裹。




他竭力克制回应的冲动,听施黛说:“张口。”




眼中掠过迷茫,江白砚张开薄唇。




柔软的物事长驱直入。




这是从未有过的动作,少年蓦然怔忪,眼梢漫出薄红。




馥郁花香席卷着热雾,灼得喉间滚烫。




施黛的舌尖触上他,揉进饴糖般,生涩一勾。




心脏剧烈跳动,狂躁的困兽被囚于其中,冲撞不休。




快意汹涌,流经四肢百骸,连疼痛也被这个吻压制得微弱,只余过电似的麻。




暧昧靡靡,江白砚眼底艳色如潮,眼睫与脊骨轻轻发颤。




愈来愈快的心跳声里,夹杂出低不可闻的喘音。




春夜轻盈垂落。




施黛蹭过他唇珠,轻声问:“不喜欢的话,会这样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