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厘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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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我没看错吧?有人想请京越的Ceo演戏?让我来算算身价,一个零两个零……oh你还需要打十辈子的工】
【一群人说她倒贴,没人说他在追,真是够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何止他们?
往常在这个点最是热闹的世家圈子,今晚前所未有的安静。
刚才还有人给沈既年发消息,或是关心或是询问,这会子全都不说话了。
纪含星:【掐我一把,我好像在做梦】
祝戈:【可能我们昨天都喝了你的假酒】
外界再怎么轰然震动,都惊扰不到柏悦苑这边来。
发完那条微博后,没管多少人失控得脱口而出的一声“woc”,没管多少人今夜要为此加班,没管任何事情,沈既年已经收了手机。
他独自在客厅里静了一夜。
就像两年前想给她写信的那晚一样。
当时他写写废废,最终只有那克制又绅士的四个字,等到天亮后,将那一纸信笺寄出。
他遥问她安好,是因为那时他几次失眠、梦醒。现在想想,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
……早知道的话,他就在那张纸上多加一句,也同它打一声招呼。
他垂下了眼睑,压下了眼中的深霭与晦色。
直到天光蒙亮,他才回去房间。
作为这个房子的主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轻车熟路地拐进客卧。
冷掉的半边床榻重新被热了起来。
明泱睡得正深,对身旁的动静毫无察觉,自己被人收进怀中也无发觉。
只满了他的怀。
第58章
京越集团原本已经拟好公告声明, 做好准备回应。
只是这一项决议被他们的boss亲自否决。
他要自己来回。
至于后果——所有人都看见了,微博程序员加了一整晚的班,一大批营销号活跃了整个通宵。
周慕那边的阵脚全被打乱, 原本已经定好的章程推倒重来。
第二天早晨六点,他就将新的方案发给了明泱, 等她回复。
那个点明泱当然还没睡醒, 手机只在她旁边震了一小下。
沈既年也刚刚入睡。
这一晚, 不知道失眠了多少人。
一场冲着她而来的仗被这么化解, 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甘心。
中午, 在这件事爆出来整整一天后,干戈寥落之际, 明泱的工作室正式发布声明:
明泱和沈先生当年系正常交往恋爱, 请大家不要过多关注艺人的私下生活,可以将目光放在明泱的工作和新剧上面。
最后,感谢大家一路支持。
他们的态度随了老板,同样的强硬。如果只愿意跟随到这里,他们也感谢;如果没有受这件事情的影响, 那大家就继续往下同行。
发出声明之前,周慕已经做好准备会看到一堆恶意评论。毕竟这次曝出的这些消息里,对于一个女明星来说并不友好。
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上的一些规则,对于女性来说就是更加苛刻。
却没想到, 微博发出之后, 蜂拥而至的评论全都跑题:
【新剧名为《他的女主角》, 讲述的是一对恋人分手五年久别重逢的故事,拍摄地点:北京,领衔主演:沈既年、明泱。】
【工作室请记住自己的职责, 多发点日(花)常(絮),我们爱看[舔屏][舔屏][舔屏]】
【脱粉?什么脱粉?我们是新粉!】
也有正经一些的粉丝评论:
【泱泱已经二十九岁了,进圈九年,从双十年华至今而立,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摄像头之下。就如有的朋友所说,这么多年她很少休息,也很少有私人生活。为数不多的那点空间和时间,希望大家尊重她的隐私,不要过多窥探和干涉。这是她的人生,我们只需要做好陪伴与守护就好。】
【她这两年成绩卓著,手里还捏着几部被圈里看好的作品,在这个时期,附庸而来的掌声太多,但在这些消息曝出来的那一刻,顷刻间转化为利刃与唾骂。你们这些人的掌声太过虚伪,就像工作室所说,感谢你们这一路的支持,但也到此为止,江湖就此别过!】
【作为一个艺人,在荧幕上她没有对不起我们任何。相反,昨天泼天的谩骂和质疑,是这个世界太苛刻与残忍。作为一个女性,她拥有属于她的任何权利,也没有必要对任何人交代。有些人离远点,莫挨我们。】
【她九年的粉丝,从昨天到现在,我没说过一句话。旁观所有,只觉痛心。不管多少人脱粉,她也永远都是我的女主角,我爱的女孩要永远站在光里。】
…
…
明泱点开已经在热搜第一挂了一整晚的那条微博。昨天将近零点才发,那么寂静的时间点,直接引爆了全网。
所有漂浮在海面上的所有风暴,尘埃落定,却是演变为了另一种程度的震惊。
目光落在那条微博的某些字眼上面,她的指尖在手机侧面的熄屏键上摩挲着,按键凸起,硌着手。
而后,关掉手机,她起身去洗漱。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是要说些什么的,但现在情况有变,和团队商量过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决定,她这边保持安静。
从她睡醒,房间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但她知道他没走,外面的动静隐约有传进来。
她开门出来时,沈既年刚放好筷子,他抬眸看过来,见她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说:“衣帽间里有衣服可以换。”
不用担心不合适,那些本就都是她的尺码。
“不用了。”明泱轻声说。
穿走又还来还去的,很麻烦。
她今天就准备离开。昨天是情急之下的避难所,今天她就该回去了。
潮起又潮落,干戈已经寥落。
沈既年没说什么,只是将筷子递给她,让她坐下吃饭。
她还有些心不在焉,吃了小半碗,才反应过来口味不太一样,迟疑地抬了抬眼:“不是阿姨做的吗?”
沈既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我没让人过来。”
“……”
他好像一点也没有提起那条微博的意思,明泱先开口道:“沈既年,那些话不能乱说的。”
沈家一向低调,沈家人都很少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包括之前交往几年,他也从来没有出现在人前。
他这么一公开,她是被追求方无所谓,影响最大的是他自己。
不说别的,沈家那边就不会同意。以后他的婚事还怎么去谈?
“明泱,”沈既年放下筷子,停止用餐。他抬眸看进她的眼底,道:“在这些事之前,我就已经提前让家里人做好准备,我不会有孩子。”
消息太突然,她很急促地闪动了下眸光,“为什么?”
沈既年提了下唇角,“泱泱,你是不是以为,我和你说的话都只是随口一说?”
在他的提醒下,她猝不及防地一愣。
从记忆里去翻找着他曾跟她说过的话。
“我不会强求你结婚,我也没有这个打算。”
“你有你想要的未来,我也能给你你想要的自由。”
记忆倒带。
她眸中波澜惊起,突然错愕。
原来,这就是“我没有这个打算”以及“给她她想要的自由”的意思。
她不打算结婚,所以他也不打算。
她无意于婚姻与孩子,所以那也成了他的规划。
那些话,她承认她也有挡他的意思。可是没想到,他早就破掉了那些阻挡。
初初听闻时不以为意,却于多日之后,对那些话的话中深意后知后觉。
“沈既年——”
她出声时,回声仿佛响在了心底。愕然太甚,她的眉心也跟着蹙起。
沈既年平静而又坦然道:“不需要有负担。是我追你,你只需要考虑就行。”
“两年前,我和孟少灵从未有过感情上的什么交集。我没碰过她,也没有爱过她,我和她之间只有工作上、利益上的来往。”他说,“以前是,以后也是。我这辈子,总不会再有别人。”
“如果有打算恋爱,”他注视着她的双眼,心底是学生时代都没有过的那种属于表白的青涩与慌张,嗓音低沉道:“你考虑考虑我。”
明明生了一双多情眼,讲的却是情种的话。
明泱本来想端水喝,但指尖颤了一下。
重头来过。
原来是这个重头来过。
她定定看着他,而他的眸光始终未移。
她握着玻璃杯的指尖收紧。在迎着他的目光中,飒然道:“好啊。”
不能下决定,能被考虑也行。
吃完饭后都中午了,明泱一边发着信息,一边下了楼。
昨天那个爆料一出来,外面肯定都闹翻天了,但是柏悦苑的安保条件很好,业主素质也都很高,这边风平浪静。
他的那条微博始终挂着,到现在还在热搜上面,一直没有删,攫取眼球的效果毋庸置疑。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蒙蒙的雨丝,不大要紧。
明泱刚准备找车,却是一走过来这边,就看见了不远处那道高大的身形。
她微愣,脚步一顿。
雨丝无声地落在她的身上。
温承章打着伞,站在那儿等着她。
见她停顿住,他出声道:“快过来,别湿了头发。”
从昨天到现在,东窗事发,她逃避地不大敢回去面对。
她一直都觉得,她不是一个太乖的孩子。不管是赵瑞芝他们,还是温承章他们,养她都没有什么用。
如果没有被温家认回去,她的父母还在宁城那边的小镇上的话,昨天这些事情一被曝出来,赵瑞芝只要一联系到她,一定会怒骂她有多丢人,愤怒她有多让他们抬不起头。
声声句句,不会比网上的那些声音好听多少。
她本来是打算趁着现在风平浪静了点儿,回去自己租的房子那边。
直到现在,温承章来到这里接她。
他见到她时,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别的,只是担心雨水打湿她的头发。
明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却连同雨丝一起,有点打湿她的眼眶。
她嗫嚅了下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熹熹,昨天爸爸妈妈一直在等你。为什么不敢回家?”温承章温声问道。
他看到了网上的所有声音,有过怒色,也有和她团队那边联系过,想要压制热度,或者让温氏出面发声。
但是周慕行事很谨慎,跟团队认真讨论过后,还是决定先不要。
她的家世和这次的事件没有太大关系,他们现在只想降热度,撤热搜,不想让热度翻倍发酵,让所有的目光继续聚焦于此。
家世不是不能公开,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可以从长计议,等一个更加合适的时机。
是以,昨天温家只在忙一件事——查查那个狗仔,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的插手,或者协助?
退一步来说,就算没有,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敢曝的不仅是沈家的沈既年,还有他们温家的掌上明珠。
和明泱想象中的不一样,温承章没有过多询问,也没有对她有任何指责,只是打开了车门,在那等着她,“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蛋糕,妈妈和哥哥都在家,晚上爸爸亲自下厨?回家了,熹熹。”
第59章
包括现在, 她心底都还是退缩的怯意。她好像缺少了一点去面对他们的勇气。
但温承章有很多的耐心,他温和又平静地,在等她迈动脚步。
明泱垂下眼睫, 看着地面上的一个小水滩。新的雨点砸在水面,水花霎时飞溅而起。
为什么不敢见他们?
……或许是怕从他们眼中看到失望与厌恶。
她自己在外面闯荡,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称得上丰富, 但是没有将自己养得很好。
甚至相反。
就像这个雨天, 被雨水打湿, 被地面上的污水溅到。
满身泥泞。
她刚被他们找到的时候,就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过往。可是现在全被曝光在了阳光之下, 就连想掩耳盗铃都不行。
明泱轻轻闭了下眼, 还是朝那道已经打开的门走了过去。
等她坐进去后,温承章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他将车门关上,绕去驾驶座。
他知道,她是高敏感的孩子。她小时候不会这样,很容易满足, 也很容易开心,是这些年不知道被怎么养育,后天形成的性格。你可以不理她,让她自己去冷静,她会自己哄好自己, 但你们之间也注定会生疏。
她需要的是更加坚定的选择, 用更加热烈的爱意去包裹。
拧巴的人会喜欢回避, 他们需要引导。
要有人在前方引路,慢慢地将她带到自己身旁。
明泱还没想好要怎么交代,只是觉得抱歉。
犹豫了下后, 她还是开口:“对不起。”
但这句道歉又从何说起呢?
温承章拧眉,摇了摇头:“是我们没有合格。”
他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反而是嗓音温润道:“熹熹,你的生命属于你自己,你不必满足我、以及任何人的期待。”
她看着前方的道路,手指无声蜷起。
温承章打转方向盘,开出这个小区,继续说道:“我们要做的,只是永远站在你的身后,支撑与陪伴。”
他跟她说:“你不需要道歉,是我们没有合格。”
她的眸光轻动。心底的褶皱好像在被铺开展平,很多的忐忑不安都在被拂去。
好像,不再有那么害怕。
他们给她的爱更加广阔、包容,而非狭窄、限制。
这无疑能够让她放心地展开翅膀,梳理羽翼。
她轻轻答应了一声。
是这么多年里,在悄无声息中,和父亲走近的一点点距离。
她稍微雀跃了一点,觉得父亲的脾气真的很好,随口问说:“哥哥今天没去公司吗?”
温承章微微笑说:“他昨天被我揍了。”
他昨天当然想明白了,那时候温珩之本来要回国,为什么会临时决定在美国多留一段时间。也知道温珩之早就知道这些事,只是隐瞒不报。
——怎么可能不揍?
“……”
明泱张开的嘴突然闭上,默默抱住了手机-
她走后,沈既年回了趟沈家。
沈惟宁待在小草坪上陪着她的猫玩。她的肚子已经显怀,现在动作之间也小心了不少。
他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脚步缓慢地在几步之外停下。
八周,差不多是明泱刚回来时惟宁的月份大小。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已经这么大了。
他有些出神,眼眸深而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光线太暗淡,他竟然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那个孩子能生下来,和妹妹的孩子年岁就会差不多大,他们就可以一起玩耍、一起长大。
……是不是因为那个画面太珍贵,所以他竟然难以幻想与构造出来?
那只猫最先发现他,跑了过来蹭着他的裤腿,很快就在干净整洁的黑色西装裤上粘上了它的毛。
沈惟宁跟着回头,一看见他回来,立即道:“哥,怎么样了?”
她从昨天就在等他消息,但是一直没有等到,谁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如何。傅闻洲早就来接她了,可她不放心,就留在这等着哥哥回来。
何止是她?一早起来就发现,妈妈也是一晚没睡。昨天热搜上的事情严重到她们没法不震惊。
沈既年没有回答,但其实答案早就写明了。
沈惟宁的心口一紧,“哥……”
“惟宁。”
沈既年开口道,“哥哥跟你要个东西。”
她微愣。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她,都是他在给她东西,印象里,他还没有跟她要过什么。而且,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好奇怪,叫她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你说。”
沈既年道:“那天她送给宝宝的礼物。”
沈惟宁目光一顿。意料之外,但转念一想,又是意料之中。她没有二话:“好,哥你等我一下。”
好在,有很多孕期准备的东西她都放在了沈家,那份礼物也是。
她一走,那只猫却没跟着走,而是继续欢快地蹭着他。沈既年瞧它几眼。
而后。
这个在它眼里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家伙,终于纡尊降贵地蹲下身,将它抱了起来。
它懒懒地窝在他怀里,“喵”了一声。
成滢站在厅堂门口,扶着门框,远远地看着这边,没有过来。
她看得出来,他不容许他们再插手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
他们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
沈惟宁很快回来,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我拆开过,又原封不动地还原好啦。”
“嗯。”
回房间后,沈既年拆出了袋子里的东西。
是一套奶黄色的小衣服,可爱又软糯到像是一个小奶黄包。他的指腹在布料上面轻轻摩挲,婴儿穿的衣服,布料柔软得像是最软的云朵。
她亲自挑选,送给沈惟宁的孩子。
谁也没多想,当时只道是寻常。
胸腔中的呼吸有些深远。他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兀自留下了这份礼物。
·
到了晚上,相关事件的热度已经被渐渐清退,热搜也被撤得七七八八。
这看起来背后当然是有人为的手笔。
但对方早已直言——有什么疑惑,尽管去京越找他。
一群人难免觉得可惜。但一生要强的女人们总有别的手段,他们很快就将目光放到了拾悦上面。
今昨两天,趁着这次的东风,拾悦这一季度的销售量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默默往上窜了一大截。
这次没人提到它,但又都心照不宣地记得它是因何而存在。
·
温家。
温珩之还在翻看着手下人交上来的资料。
这次的事情曝出得是挺突然,但那个狗仔确实跟了她很久。不管后面这件事会不会被压下去,都会成为他整个职业生涯的高光。
温珩之手上转着支钢笔,神色淡漠。
倒是挺敬业的一位。
敲门声响起时,他按掉平板的同时启唇:“请进。”
“哥?”明泱端着盒小蛋糕,往他身上瞄了瞄,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进来。
她其实没有和他们说过自己喜欢吃哪家店的蛋糕,她平时也很少吃甜食。但是他们就是知道答案,这两天她心情不好,就用甜食来哄她。她回来时,它正系着一个又大又华丽的蝴蝶结在等着她。
黎月什么都没说,只是推着她去洗了个热水澡,而后就放她过来找哥哥玩了。
温珩之抬了抬眉,“我不吃这些。你自己吃。”
“哦。”她随手放在他桌上,继续好奇地打量。但是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衣,身上什么异常都看不出。
明泱只好直接问:“爸爸揍你揍得疼不疼?”
温珩之指尖转着笔,坐得挺直,没靠椅背,嗓音散漫道:“想什么呢?能疼到哪去。别听他吓唬你。”
他的口吻太过不以为意,明泱这才放下心。
温珩之伸手揉了揉她脑袋,“要是犯的错误更严重,是不是就再也不敢回来了?”
看她几秒,他在心底很轻地叹了一声:“有哥哥在,你怕什么?”
明泱踟蹰了下,如实说:“也不是。我本来就打算给你发条消息,问你能不能帮我背下锅。”
温珩之:“?”
他掌下动作更重,把她刚打理好的头发全部揉乱。
明泱没能收住笑。
他的房间看起来很好待,她也没有打扰他工作,只是自己抱着手机在旁边玩,顺便吃完了一整块小蛋糕。等玩到发困,才回去自己的房间。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温珩之点亮手机,扫过一眼手底下的人刚发过来的某条消息。狭长的眼眸微敛,起身出门。
正值深夜,北城的各大会所最是热闹的时候。
温珩之的车停在了某一间还挺出名的会所门口,径直下了车,将钥匙隔空扔给了过来接的泊车员。
在昨天持续发酵的舆论中,不乏下场浑水摸鱼的人。三言两语,在原本就有三分黑的事实上乱涂乱抹一下,就能将全局抹得脏乱不堪。
在这个节奏很快的社会,多的是被一言以蔽之的人。看过了那么一眼消息,就会印在心底,转头在朋友的小群里聊起来时,便会惋惜地来上一句:【真看不出来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在满天乱飞的消息中,温珩之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人。
他不仅在发,还找了不少媒体分享他的言论。
「她能爬到今天,曝出来的是一个,谁知道背地里还有多少个?」
「长得就是一副千人骑的婊子样,你们这群傻子还真信了她有多清纯」
「圈内人来说一句,这位沈总可不是有福么?睡起她来的滋味确实是不错」
「这两年和这位一分手,转头就拿下了这么多部大制作,谁知道是不是从导演到制片全都睡了个遍?」
而发出这些话的人,此刻嘴里也正在说着。
看得出来喝了不少酒,已经上了头,舌头都大了:“打一个胎就给你们震惊成这样?查查记录,二十岁就出来,谁知道她打过多少次?以后还能不能生都不知……啊!”
原本得意忘形的声音忽然被截断。
带着拳风而至的一拳砸得他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被他的身体带动而起,不小心掀翻了半桌的酒瓶。
在座的其他人齐齐变了脸色,纷纷起身闪躲。
“操**!”那人嘴里骂着脏话,往旁边吐了口血水,恶狠狠地看向来人,试图看清是谁这么不要命。
但是却觉得陌生,他们之间似乎没有过交集。
他还没混到那个圈层,不识来人。但是和他一起在座的有人有眼色,已经快速地认出了人,开始朝朋友扬扬手,示意别多管闲事。
一大群人或前或后地开始往外围退了几步。
“你**谁?!知不知道你老子我是谁?!”文长丰狠狠瞪向来人。
旁边的舞池里跳得正热闹,在跳跃的灯光之下,对方的身形被勾勒得散漫而落拓。
温珩之掀了掀眼。
他的提醒来得很多余。敢对他动手——当然就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这还只是个开始。
不多时,这边打起来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会所。
沈既年刚到,他看了眼场内的情况,微偏了下头,吩咐着这家会所的老板。只两个字:
“清场。”
老板怔了一下,后背瞬间僵硬,立马反应过来意思,将吩咐传了下去。
一个下手,一个清场。乖乖,那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惹了哪路神仙?
会所别说过去主持公道了,恐怕还要跟着掩耳盗铃,遮掩是非。
温珩之卷起了袖口,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只是一拳接一拳地往文长丰身上落。他拳下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滩废水。
他周身的气息冰冷,“说说,你都想对她做些什么?”
他明明让人说,可他的拳头没让。
文长丰还以为这也是明泱的哪个老相好,他抹了把嘴角,试图让他迷途知返:“你别被她那张脸骗了!她就是个臭婊子!”
温珩之咬紧了牙,眸光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又重重抡下一拳,淡声道:“继续。”
说是让人继续,可对方一句话,他就跟一拳头。
周围的人不知道何时散了个干净。
温珩之打了个尽兴。将六年前眼前这个渣滓加诸明泱身上的一切,还有今时今日之仇,一股脑全都还了回去。
听说六年前他不知道被谁处理了,一度在北城销声匿迹。可能是随着明泱和沈既年分手,明泱的黑料又曝光,他以为没了限制,再度出现在了北城,威风赫赫。
温珩之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热毛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可以试试,你的嘴还能不能开口泼她半句脏水。”
他扫过一眼那个半废不废的人,而后,似有所觉地看向不远处。
刚才一走进来入耳的就是那番太过不堪的话,他的情绪上涌得太急,没来得及打点好情况。但在打斗时,发现周围一片安静,当时他就有所预感。
这时候看到沈既年,也不觉奇怪,眸光依旧冷淡。连打个招呼的意思都没有,便直接离开了这里,只交代助理过来收拾残局。
…
…
这天之后,北城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根本无人在意。
明泱对那些情况全然不知。
她这次是因为林琢那边请假才有的几天假期,正好用在了处理这次黑料的事情上。但他姥爷那边的情况不太好,他跟剧组协调,又多请了两天假。
这也是导演能给他的最后两天。这么大个剧组,每耽搁一天都是经费在燃烧,这几天导演可以先拍别的戏,也可以磨磨几场之前不太满意的戏,但不可能无限期往下拖。
他们的戏拍不了,明泱也没有着急回剧组。
这天下午,她刚从外面回来,就接到沈既年的电话。
“准备什么时候回剧组?”
他在等她。
她手上提着东西,没注意看来电显示,听见声音才微微一愣。
明泱回说:“过两天吧,林琢姥爷情况不大好,我明天去看看他。”
沈既年沉默了一息,问说:“你很关心这件事?”
明泱当然没忘记那天他们才因为这件事,在这里争执不休。她神色冷静,“嗯。”
她坦然承认,她在关心另一个男人的家人。但奇怪的是,这次他并没有情绪,这场通话风平浪静。
平静到,接完电话后,她还站在原地愣了会儿。
翌日下午,明泱到了医院后,给林琢发着消息。
他一早就出去了,让她在这里等他一下。
没过两分钟,他匆匆赶到,将手上的咖啡递给她一杯。
明泱伸手接过,关心道:“医生怎么说?”
他微蹙了眉,“一直都没好转,等今天的手术情况看看。”
老人家上了年岁,这些情况注定是会到来,只是骨肉至亲很难接受罢了。
她颔首,跟他一起上楼。
今天病房外面似乎格外多的人,但医院里人多也正常,明泱原本没有在意,直到她穿透层层人群,于前方看见了沈既年的身影。
她眸光一顿,没反应过来状况。
最前方,几位医生在作着交流。站在最前方的一位看起来年龄很大,已经满头白发,林琢这段时间都没见过。
他的家人过来同他说着情况,声音里明显染了喜色:“这位陈教授是沈先生请来的,在跟医生交流姥爷的病情。如果可以的话,下午的手术院长是想请陈老亲自主刀,这样我们也可以放心很多。”
家人的声音就在耳畔,林琢一抬目,正好也对上了沈既年的目光,他微蹙眉。
沈既年也朝他们走了过来。
林家人连忙与他道着谢。这位陈老早就退休,听说很早就不出山了。今天能出现在这里,光看院长的反应就能知道有多难得。
明泱一手抄在口袋里,站在不远处,眼眸中也浮现出些不可思议的震惊来。
可能是她道行太浅,她一时间看不出来他这是想做什么。
沈既年彬彬有礼地和林家人交谈着,从表面上看不出一点异样。
这里在忙着准备手术,明泱没有多留,准备离开。
林琢本来想送她,但是她没让,“你快回去忙吧。”
他没有刻意坚持,“那过两天剧组再见。这次多谢你帮忙。”
沈既年听得见他们的声音,神色淡漠。等她一走,他也没再多待,随意地讲了两句后就跟着离开。
前后只差了几步,只要快走一下就能追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林琢的目光有些深地看了眼他的背影。
旁边有人跟了上来,明泱看都没看,只是出声:“你做什么?”
他和林家素无交集,在此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不知道今天这唱的是哪一出?
“陈老是国内在这方面数一数二的专家,你不必再担心。”
她的脚步终于停下,转过身看他,“可你为什么要帮他?”
沈既年咬牙,看着她的眼睛,“你说呢?”
第60章
总不能是因为他跟林琢有多熟, 或者,他有多乐于助人?
有风从他们之间穿堂而过。
她与他对视。
因为他人高,她需要仰目去看他。
明明之前还在因为她跟林琢的拍摄而吃醋, 那天还在因为她和林琢来见家长而吵得不可开交。
沈既年垂眸看她,“你不是很关心他姥爷?陈老说等这次手术成功, 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不想再让她来跟林琢见家长, 索性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哪怕这位陈老不是那么容易请出山, 他也可以一遍遍去请。
明泱眸光轻动。
她好像从他的眼神里, 看到了背后他从未有过的退让与妥协。
她戴着口罩, 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眸,颇为稀奇地打量了一遍他的神情。声音轻扬道:“沈先生好大方。”
似诧异, 似戏谑。
沈既年微微笑, 淡淡接下了这句夸奖。
这是第一次,他这么慷慨又无私。
追人追到,对情敌好到这个份上,他觉得他应该也是独一无二。
·
当晚,明泱就接到了林琢的电话。
下午的手术很顺利, 现在老爷子已经转入普通病房。说完情况后,他微顿了下,道:“多亏了沈先生。”
都是聪明人,他当然清楚,沈既年会出手相助, 只是因为明泱。
明泱一顿, “是。”
又简单聊了两句后, 他们就结束了通话。
花园里的蔷薇和玫瑰都开了,从风里隐隐传来了香气。
握着手机,她看了眼大门口。
那天在那里吵得那么凶, 她本来是很生气,可现在那股气好像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她犹豫了下要不要跟他说句谢谢,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动。
·
林琢姥爷的情况一好转,次日他们就都收了假回组。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明泱几乎住在了热搜上面。她一露面,剧组里不少人没能控制住,目光下意识的就往她身上落。
尤其是当,热搜上的另一位男主角随后也出现在剧组后,背地里小小地沸腾了一下。
这边简直是网上那群新冒出的Cp粉最想出现的圣地。
——也就亏得他们还有导演在制裁。
面对一大堆目光,明泱只作不觉。
从事发到现在她都保持着安静,现在一进剧组,更是跟避世一样。等最后这两个月拍完再出去,一切早已风平浪静。
这次她这边还好,主要是林琢需要调整一下状态。两天后,对手戏都开始渐入佳境,回到正轨。
沈既年照常很忙,现在沈氏早已成了一条必须经过他这个枢纽的路。能走得开时,他就住在这边,不能走开时,他大不了来回跑。
几小时的路程,他倒是挺费得起这个时间。
前面两个男主陆续下线,随着和人生中的第三个男主的交集越来越多,即便立场相反,各为其主,在时日渐长的相处之中,长宁还是不可控制地动了心。
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小公主,心里很清楚,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
等到将来的某一天,他们说不定还会刀枪相见。
是以,在这段时间里,她一边动心一边自控。在这场梦里,清醒地沉沦。
傍晚时分,天很蓝,云很低,草原尽头的落日将世界照成橙红。
天边的云雾起起伏伏,伴随着从远及近的一阵马蹄惊鸣。
长宁从马上翻身而下,径直回到他的营地,欢欣雀跃地扑进他的怀里。
这样一个寻常的午后,谁也想不到这会是她与他在一起的最后一天。
他们的心动其实没有太多的遮掩,几乎一目了然。
——但这世间最可悲的就是,动心却无法相守。
兵戎相见的那一日,他的刀剑割破她的铠甲,同一秒,她的长枪抵住他的咽喉。
两军交战,马蹄嘶鸣。
她的双眸通红。
亲手破了情爱这最后一关。
导演组或坐或站,都在一处,唯独沈既年孤身站在人群之外。
天色暗下来后,灯光甚至没有照到他,他就那么安静地掩在阴影里。
想起了,他与她分手前的最后一程。
好像谁都知道结局,又谁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
只是任由日子一日一日地往下,担忧寻常的某一天可能就是这条路的终点。
指尖擎着烟,一点火星子明明灭灭。
沈既年拧了下眉。
当时她,是否也是今日的心境。
这场大戏用了三天,终于拍完,结束时导演组那边忍不住响起了掌声。
明泱能爆发的力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大。瘦削的身体里,能够创造的能量超乎这个世界的想象。
导演喊了“咔”后,茉茉下意识去看沈既年的身影,却愣了一下,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
以往沈先生都会在这边跟到泱泱收工,连她都已经习惯了,今天倒是反常?
收工后,明泱还如常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卸妆吃饭。没想到到了深夜,却是突然发起了低烧。
…
…
凌晨四点多,沈既年从梦里突然醒来。
他拧着眉,手抵着太阳穴缓了缓。
想起了当初她来给他送结婚请柬的那个梦。
刚才的梦境内容记不太清了,但也是同她有关。
就跟预告一样,一个接一个Be的梦境。
这边的住宿条件有限,窗帘只能遮一半的光,在阒静中,他看了眼窗户外面隐隐的光亮,垂阖了下眼。
梦觉相思天欲曙。依前是、银屏画烛,宵长岁暮
沈既年没有再睡,趁着这个点安静,想自己在草原上走一走。
走到她屋子外面时,却是意外,里面的灯光开着。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却不是她,而是一脸惊讶的茉茉。
茉茉还以为自己睡晕了,可是一看外面,确实天都还没亮呢,他怎么会过来?
沈既年往里看了眼,微微凝眉:“她呢?”
茉茉说:“发烧了。昨晚测了下,是低烧,我给她喂了药。”
明泱睡得昏昏沉沉的,只能依稀听见旁边有对话声。
沈既年碰了碰她的额头,又碰了下她的手。温度都不低。
他偏头问:“什么时候测的?”
已经是泱泱刚叫她过来的时候了。茉茉还以为那个药有用,至少能撑到天亮。
简单问完情况,沈既年出去打了个电话,让医生过来。
他看茉茉也累得不轻,道:“你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茉茉刚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毕竟白天刚忙了一天工作,晚上守着守着,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但一说让她回去,她也不放心,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跟您一起。”
沈既年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低声道:“医生马上就会过来,我在就行。”
他的口吻不容商量。
茉茉犹豫了会儿,又觉得她姐现在生了病,他应该是能让人放心得下的,便没再继续推辞,“好,那有事您叫我,我的手机随时开着。”
沈既年颔首。
虽然他答应了,但茉茉总感觉自己说了句废话,他肯定不会给自己打。
她一走,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既年去给明泱额头上的毛巾换了下水,重新敷上去。
因为发烧,她的脸上染着一层淡淡的樱粉。
他垂眸看着她。
他们之间,难得能安静地待会儿
李特助用最快的速度带着医生赶到。
根据沈既年描述的情况,医生带齐了所有可能用得上的药品。等一看完情况,马上就给开了药。
这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医生开完药后,李特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老板把人扶了起来,让她靠在他身上。
他本来想说要不要让人过来帮忙的,这下子直接闭了嘴。
明泱睡得很沉,不太乐意醒。
沈既年低声道:“吃完药再睡。”
室内安静得都能听见心声。
他将药喂给她,又端了杯温水,适时喂上来。
明泱蹙着眉。吃完药后,再不想醒也醒了。
她身上是烫的,他身上则相反,所有指尖不小心触碰到的皮肤都冰冰凉凉的,碰起来很舒服。
她昨晚刚开始还只是低烧,看这样子应该是半夜烧起来了。
李特助带着医生出去了,将这里留给他们两人。
沈既年重新去换了下毛巾,在床边坐下,递给她,“不再睡会儿?”
她摇了摇头。
醒了以后现在不太困。
“你怎么会在这?”
她记得她给茉茉发了条信息后才继续睡了过去,后来茉茉也来了。
“睡不着,过来看看,刚好碰见。”他言简意赅道。
她看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见她真的不睡,沈既年倒了杯水给她。
明泱只刚碰到,就摇头:“要凉的。”
她身上本来就烫,再喝温的水,她感觉她都快烧起来了。
沈既年依言换了一杯给她。杯口抵在她的唇边,像是准备喂她。
明泱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腕。
好像,比那杯凉水还要凉。冰凉得很舒服。
他撩了下眼,没有抗拒,就势抬起水杯,凉水喂了进去。
一口喝完了那半杯的水,她突然清醒了些,抬眼去看他。
正好撞进那双极深邃的眼里。
“还要么?”
理智回笼。
她松开手,指尖一颤,摇摇头。
离开了那份令人舒服的冰凉,她舔了下唇,不知道是不是在怀念。
她适时克制住了自己蔓延的欲望,可是那个冰凉却不自觉。
它主动地跑回来,碰上了她的额头。
明泱不设防地眨了下眼,等着它赶紧离开。可它却没有一触即离,而是就那么停在上面。
她出神间,沈既年嗓音低沉:“有没有感觉好点?”
他好像是在感受着温度和刚才是否有区别。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