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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一棵树已经死了好久了,一片叶子都没有,往那儿一死,枝丫跟鬼手一样。
 




村妇站在门口,扯着嗓门当着人肉门铃,撕心裂肺地喊老王头。
 




“老王头!观光客来了!老王!!”
 




“你老婆死了之后你就天天睡!老王!!”
 




老王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冯来又挤到前面来了,他按住白落枫的肩膀。
 




白落枫回过头,见又是他,脸色一黑。
 




“你到底干什么?”他问。
 




听见动静,张孟屹回头。
 




冯来笑眯眯的说:“不干什么啊,只是来关心一下死了男人的小可爱。”
 




白落枫皱起眉。
 




张孟屹回过身,一把拉起他抓着白落枫的手,走上前,摁着他,把他从白落枫身边逼离开。
 




张孟屹脸色阴沉:“没看到他不愿意吗。”
 




“哇,好痛啊。”
 




冯来依然笑着。他甩开张孟屹,甩甩自己的手腕,看向白落枫,说:“别误会我啊。你们好像都是新人,我就给你解释一下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在这局跟我谈个恋爱而已啊。在直播间里,这可算是噱头的,有助于你的直播间增长人气的。”
 




“懂了吗,宝宝。”冯来深情地对白落枫说,“我是在带你,帮你成为一名主播。可不是谁都能被我看上的,我是看你这么可爱才搭话的哦,那边的女孩子都没你可爱呢。这也是为了你那嘎了的男朋友的,等他活过来,就算被他知道了,他也不会怪你的。”
 




“你又不是他。”白落枫说。
 




“我可以是啊。”冯来说,“我对我的脸还是蛮自负的,你不觉得我比他好看多了?”
 




“不觉得。”
 




“你可以慢慢来,我一定比一个死人好多了。”冯来笑着说,“死人又不可能——”
 




说话间,老王头家的门在他们面前吱呀呀地打开了。
 




“——出现在这里,来保护你。”
 




一个里衬穿着老头背心,外头套了件老头衬衫,下面穿着个宽松老头裤子的人出现在门口。
 




很不符合“老王头”这个称呼,他有一头又黑又密的略长的短发。
 




他一手抵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个白酒瓶子,一手按着自己的脑袋,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一双狭长的凤眼,很不耐烦地扫过他们所有人。
 




苏茶立刻面露惊恐。
 




她跟活见鬼了似的,立刻嗷一嗓子:“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言 出法随
 




明天有课~我晚上回来之后要修修文,感觉大家对第一个副本最后的情节评论了很多!目前的话道德绑架的那三位确实是有问题的,另外几个是主角团的人,我修一下他们的表现!晚上就只更4k啦宝宝们
 




是的作者是修文狂魔()会根据评论适当做出调整的!
 




爱大家!谢谢支持!
 




第35章 菩萨庙会(二)
 




◎老头突然变成了赛博苏炳添老头◎
 




“出现了!!”
 




苏茶喊。
 




老手们不明觉厉, 纷纷朝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白落枫回头一看,登时两眼一缩。
 




老王头长着肃郁的脸!!
 




——但不得不说,那实在不是个老头该长的脸。
 




震惊的不止他一个, 其他几个一同从认证关出来的人也都一样。
 




粱一童惊恐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这一嗓门比苏茶还高。
 




老王头——肃郁被他喊得一哆嗦, 两眼一闭头一低,按着自己脑袋的手更用力了, 还“呃”地低声喑哑沉吟起来。
 




他说:“你们有病吧,能不能小点声……我他妈宿醉啊……”
 




肃郁宿醉。
 




白落枫两眼迷离起来。
 




他迷茫地望着带他们来的村妇气冲冲地跑到门前,指着肃郁就一通批判——骂他挺大岁数了个人了, 还喝到宿醉,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不知道自己三高吗,不知道庙会马上就到了吗,正事干完了吗就喝酒等等。
 




肃郁完全不在乎。他放下捂着脑袋的手,把另一只手上的酒瓶递到这只手上,仰头又灌进喉咙里一口。
 




白落枫有些搞不清楚现状了。
 




肃郁不是列车长吗。
 




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这游戏里面有两个肃郁?他会一点分.身术的吗?还是那个该死的混账开发者把他的灵魂揉吧揉吧撕成两半, 扔进两关里了?
 




正在此时, 粱月时突然说了一句:“这哥们怎么这次当老头了?”
 




白落枫:“?”
 




阮千抱着双臂,也优哉游哉来了一句:“这看着也不是老头啊, 是谁给他安排这个角色的。”
 




另一个外关来的老手郝峰也评价:“还是当点儿花瓶角色比较适合他。”
 




“也没当过花瓶吧,每次都是重要npC。”
 




“这倒也是。”郝峰从兜里摸出根烟来,慢慢腾腾地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后,继续说,“长得凶嘛, 估计就觉得当花瓶太浪费了?”
 




“估计是。那也不至于这次让他来当老头吧, 他身上哪块儿像老头了。”
 




“等等!”白落枫打断他们, 惊恐道,“不好意思,你们说什么?你们在别的地方也见过他??”
 




“是啊。”阮千说,“这个npC基本上每一关都有。对吧?”
 




她转头向别人求证。
 




大家纷纷点头。
 




“不是这个npC每一关都有,是每一关,都有npC长着这张脸。”
 




说话的是方然宇。他人胖胖的,看着很友善,可一说起话来,声音就嘶哑又阴暗。
 




他瞥向阮千,说:“是每一关,都有npC长着这张脸。”
 




阮千举举手,认同地点点头:“好好,对不起。”
 




“但这张脸,的确每一关都有。”郝峰把话题掰回来,说,“npC的脸很少有重合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这一位每一关都存在。还特别显眼,每次都是重要角色。我的上一关里,他就是精神病院的院长。”
 




粱月时大大方方地指着自己,哈哈大笑两声:“我上一关的时候,他还是小镇里卖娃娃的呢!”
 




白落枫完全想象不出来。
 




眼瞅着他神色越来越呆滞,阮千慢慢明白过来了。
 




“不是,该不会……”
 




她指指肃郁,压低声音问他们,“就是他啊?”
 




不止白落枫,周围一圈知情的人都点了点头。
 




阮千不由得叹了一声:“我操。”
 




她还要再说话,但被村妇打断了。
 




村妇突然提高声音:“总之,老王头,你自己心里有数!”
 




“庙会马上就要到了。这些观光客,你好好用!”
 




村妇朝他肩膀上狠狠怼了一拳,以示警告。
 




她回过头,对上他们这些观光客,立刻又换上一副说得上是“谄媚”的笑。
 




“那你们就先在这里帮忙哈!”她笑着说,“等到太阳下山,我再来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村妇走了。
 




她一出门,众人手机上纷纷叮的一声。
 




众人各自去看,直播间的公屏上出现了对话框。
 




白落枫点击自己这边的直播间。
 




【恭喜主播“实在不行就发枫”正式进入本轮游戏!】
 




【本轮游戏正式开启。以下内容仅播放一次,且无法回放,请注意阅读。】
 




【本轮游戏:菩萨庙会】
 




【游戏类别:密室逃脱】
 




【你和你的同行人是来無菩村旅行的表面“观光客”。】
 




【事实上,你们是一群大学生。在学校中看到观光客接连失踪在这个村子里的新闻,你们决定自己前来潜入调查,并营救失踪者。请调查出無菩村的真相,带走消失的“观光客”,离开这里。】
 




【《愿》】
 




对话框关闭了。
 




没来得及深思和消化刚刚的信息,肃郁朝他们喊了一声。
 




众人循声望去。他站在门口,用手上空了大半的酒瓶敲敲自己家的家门,发出阵阵咚咚的闷闷声响。
 




“愣着干什么,”他说,“进来。”
 




众人进去了。
 




老王头腿脚似乎不好。他打开门,领着众人往里走的时候,步子走得很小,一走一顿,还有点儿瘸瘸拐拐的。
 




还有点儿驼背。
 




配上肃郁的脸,这一幕落在白落枫眼里,简直诡异加倍。
 




白落枫问他:“你腿怎么了?”
 




“没怎么,上年纪了。”老王头说。
 




白落枫抽抽嘴角。
 




老王头一边说一边回头,好似才看见他似的,突然眼睛一瞪。
 




他又眯起眼。老王头好像近视,眯着眼的力度肉眼可见地很大,应该是在努力看清他。
 




眯眼盯了他老半天,老王头回过身,往他这边逼近过来。
 




后头的部分人为求谨慎,纷纷各自后退几步。
 




只有苏茶施远和张孟屹粱月时丝毫未动。
 




白落枫也没动。
 




老王头趿拉着拖鞋,走到他面前,手插着兜,俯身下去,脸近得几乎都要跟白落枫鼻尖碰鼻尖了。
 




老王头用这个距离几乎没有的身位,盯了他小半天。
 




他开口:“你……”
 




气氛紧张又暧昧,众人心惊胆战。
 




白落枫放在兜里的拳头也握紧了。
 




万众瞩目之中,老王头把话说了下去——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众人:“……”
 




老王头微眯着眼,表情很严肃。
 




看他这个样,白落枫就知道,这哥们和刚开始的列车长一样,也不记得他。
 




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白落枫叹了口气,朝他苦笑一声:“我跟你初恋情人长得像吧?”
 




老王头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他眯着眼又盯了白落枫一会儿,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
 




老王头直起身,慢悠悠地回头,撇都不撇他一眼地说:“我老伴儿比你漂亮多了。”
 




“是吗。”
 




白落枫毫不在意,抬脚跟着他往里走,顺便扬起笑意揶揄他说:“五年多前你跟我告白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王头没有再回答他。他从墙边拿起一根拐杖,杵在地上,一瘸一拐地往里走着小碎步。
 




老王头家里面挺大,前堂是个厨房,有灶台和烧热水的炉子,旁边还摆了个废弃沙发。
 




老王头没在前堂停留,带他们进了里屋。里屋有个玻璃珠门帘子,掀起来哗啦啦一阵响。
 




众人掀开门帘,跟老王头进去了。
 




一进里屋,众人纷纷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
 




里屋全是纸人。
 




它们站满了整个里屋,能落脚的地方就只有那么一点儿。
 




什么模样的纸人都有。有童男童女,也有穿着古朴衣服的男仆女仆。一言蔽之,男女老少一个不缺。
 




甚至连黑白无常都有。
 




老王家里屋没开灯,一眼望过去,白花花的纸人在黑暗里面自顾自发着光,极其渗人。
 




众人僵在门口,一动不敢动,只有白落枫跟着老王头进了屋子。
 




老王头在黑暗里往墙上摸索了一阵,摸到了开关。
 




啪的一声,里屋的灯开了。
 




灯忽闪两下才开。
 




里屋的灯就是个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泡,简陋极了,上面还有一层斑驳的灰。灯的照明力度很弱,昏暗地洒在屋子里,照出这屋的四面墙都是水泥,一片砖都没铺。
 




这就显得这些纸人越发诡谲了。
 




里屋太暗,气氛太诡异,还萦绕着一股难以忽视的臭味儿。
 




白落枫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看见能通风的窗户。
 




他捏着鼻子问:“没有窗户吗?这是什么味儿?”
 




“没有味儿。”老王头说。
 




“有股臭味儿。”白落枫说,“你可能是待久了,没闻出来……”
 




“没有味儿。”老王头说。
 




“……你怎么这么倔。”
 




“没倔,没有味儿。”
 




白落枫不想跟他说话了。
 




老王头也不跟他交流了。他杵着拐杖,往墙边的一套大木头食器柜子那边走过去,拉开下头的第一层,从里面取出个烟斗和一盒火柴。
 




再拉出马扎凳子,把它撑开,老王头一屁股坐了上去。他慢条斯理地把烟点上,把烟斗叼进嘴里,吸了一口,又呼出一口烟雾来。
 




众人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这一口烟吐完,老王头把手放在膝盖上,点了两下,终于开了金口。
 




他朝这一屋子的纸人努努嘴,说:“这一屋子的东西,看见了吧。”
 




“看见了。”白落枫回答。
 




“做这个。”老王头说,“庙会开始之前,你们每一个人,要做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
 




你们、每一个人。
 




要做、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纸人。
 




一句话,单拎出来任何一部分,都是一个恐怖故事。
 




空气下降到冰点。
 




足足过了小半分钟,主播团里有人“啊!?”地喊出了声。
 




“为什么要做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粱一童失控喊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要弄死我们!?”
 




“少说两句!”
 




阮千出言拦他。
 




粱一童不管不顾,接着喊:“你少做白日梦了!你当我们傻子呢,做跟活人一模一样的纸人,你是想干什么!?”
 




他喊得歇斯底里,老王头完全当他是片空气,在那边抽烟抽得云里雾里。
 




粱一童虽然冲动,但他喊的话也是众人想问的。
 




大家都看着老王头,等着他回应。
 




老王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抽烟。等到大家伙儿目送他呼出一口烟气儿来,他才转过头,说:“村西边儿有个菩萨庙,你们知道吧。”
 




白落枫声音冷静:“知道,刚刚送我们过来的人说了。”
 




“庙会,就是给菩萨送东西的。”老王头说,“送吃的,送喝的,反正就是送贡品。”
 




“可这天底下求佛求菩萨的,有多少呢。送多少贡品,菩萨才能看得见你?”
 




“咱这儿也就是个小村子,送贡品送得再多,也比不上城里的大老板。所以,就办庙会,办得热热闹闹的,用力唱歌用力跳舞,声音闹得大点儿,好让菩萨看见你,听见你的愿望。”
 




“但是这也不够。”老王头把烟斗儿搁在嘴边儿,望着他们说,“想让菩萨真真切切地看见你,就要把自己送到菩萨跟前。”
 




“这些纸人,就是干这个用的。不是要你死,是要烧给菩萨,让她看到你长什么样子,才好实现你的愿望。”
 




“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你们不是来参加庙会的吗。怎么,不愿意?”
 




众人无言,面面相觑。
 




“也是,做这种纸人,心里这道坎儿挺难迈的。”
 




老王头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说,“不想做,我也不逼你们。那就不用做你们自己了,帮我做做村里人的纸人吧。”
 




粱月时说:“诶?你们村里人也都做了自己的纸人啊?”
 




“是啊,他们每年都把这破事儿交给我……我就不该在这儿干白事儿。”
 




老王头边说边回身去找,招呼他们跟上来。
 




白落枫上前还没几步,胳膊被人拉了一把。
 




他一回头,又是冯来。
 




冯来好像是突然冲上来的,张孟屹都没反应过来。
 




他见到冯来又开始了,立刻脸色一暗,要冲上来。
 




“等等。”
 




白落枫叫住他,给他做了个往下压了压的手势,让他暂时别动。
 




张孟屹不明所以,但听了白落枫的话,停住了。
 




白落枫问冯来:“你又干什么?”
 




“谈合作啊,亲爱的。”冯来揽住他的胳膊,笑着抬头,“那就是你男朋友啊?”
 




白落枫回头看了眼。
 




肃郁杵着拐杖往里走了几步,此刻正低身拉起一个纸人,在打量它。
 




“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个人,我见过好几次了。”
 




冯来的手很不老实地顺着白落枫的胳膊,一路往上摸。
 




白落枫让张孟屹别过来,冯来认为这是同意的信号。
 




“他有什么好的?长得那么凶,现在还不记得你了。我见他的这几次,他脾气可都很不好哦。”冯来说,“你不觉得我长得更温柔?反正他也不记得你了,这不是个好机会吗,那种负心汉,忘了得了。”
 




白落枫又瞥了一眼。
 




肃郁回过头来了,他看到了这边。
 




他眯起了眼。
 




老头形态的肃郁貌似眼神不太好。
 




白落枫没回答,冯来扑哧笑了声,问他:“害羞了?”
 




白落枫还是有点恶心,蹩起眉。
 




“你也尝到甜头了吧,你看。”
 




冯来伸出手,在他的直播间上划拉了一下。
 




白落枫直播间里的观众人数有所增长,现在已经两百人了。
 




“两百人,都是我给你引流过来的。”
 




阮千眼睁睁看着老王头突然脸色一黑,还手一松,把纸人扔到了地上。
 




冯来笑吟吟的:“怎么样?跟哥混很有前途的。虽然不知道这些观众都是什么,但他们除了看死人,还喜欢看我们你情我爱……”
 




老王头突然腿脚麻利了,他啪地扔了拐杖,腾腾地用力踩着一瘸一拐的小碎步,往旁边走过去,捞起一旁的铲子。
 




阮千瞪直了眼。
 




老头突然变成了赛博苏炳添老头。他抓着铲子,一路速走。
 




“你信我,我可是C牌主播,很靠得住的,至少比一个死人靠得住啊。”
 




张孟屹、苏茶和施远齐刷刷地一脸惊恐,看着一个老头健步如飞又一瘸一拐地抓着铲子从面前疾步而过。
 




冯来越靠越近,凑近到白落枫耳朵边上:“我那方面,也肯定比你男朋友更能让你幸……”
 




“福”字儿还没说出来,一个铲子突然横到了他和白落枫之间。
 




这面铲子沾满泥土,脏污无比,刮到了冯来的鼻尖。
 




冯来一脸懵逼。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一铲子突然往他这边一冲,直接拍到了他脸上。
 




铲子力大无穷,把他拍飞了出去。
 




冯来被一个铲子揍得在空中360度翻转一圈,撞到了墙上。
 




咚地一声巨响,掀起一阵滔天的灰尘。
 




白落枫:“……”
 




众人:“……”
 




作者有话说:
 




以后更新就准时啦,每天零点更新!大家零点来看就好,多更也是一起在零点发!
 




不知道算不算剧透,这边其实是因为阿枫知道酥鱼特别爱吃醋()
 




从此我们就叫他西湖醋鱼吧!(?
 




我要睡了,明天我修文!大家晚安!
 




感谢在2023-10-16 21:22:35~2023-10-17 22:4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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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菩萨庙会(三)
 




◎好像一群花尽心思让大人看看自己的煞笔熊孩子◎
 




灰尘, 漫天飞舞。
 




冯来,撅着屁股倒地。
 




摆在那个角落里的纸人,被拦腰创断。
 




冯来飞出去的墙边上, 还有个柜子。
 




柜子上的花瓶, 咕噜噜地旋转跳跃闭上眼,一跃而下, 咚地重重砸在冯来的老腰上。
 




冯来,痛得嗷了一声。
 




老王头,突然呕了一声。
 




刚高举起来拍飞了人的铲子啪地重重落在地上。老王头把它拉起来了些, 把它立在地上。他抓着铲子的手柄, 把它当拐杖杵住, 剧烈地咳了起来。
 




他咳得挺厉害,还腾出一只手挥了挥面前,把灰尘挥走了些。
 




老王头看起来肺也不太好。
 




老王头往前走了两步。
 




他伸出手,扯住白落枫的领子,拧着眉往他肩膀上瞅。这还不够, 老王头松开他的领子, 抓住他的胳膊,一路沿着肩膀往下瞧。
 




老王头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瞅完一路, 他把白落枫往后一推。
 




老王头咳嗽着,哑声说:“衣服脱了。”
 




白落枫:“?”
 




“脱了!”老王头不耐烦道,“脏了!脱了!”
 




“没脏吧,”白落枫用右手扯扯自己左边的袖子,一脸纯真,“没脏啊。”
 




老王头咆哮起来:“我说脏了就是脏了!脱了!!”
 




老王头声嘶力竭, 听着都像要咳血了。喊完这一句, 他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 咳得都弯下腰去了。
 




他看着气得不轻。以白落枫对他的了解程度,如果他白落枫不脱这件衣服,肃郁估计能直接把自己气死。
 




无法,白落枫只能赶紧说着“好好好”,把身上的冲锋衣外套给脱了。
 




老王头的神色有所缓和,他咳嗽的力度也轻多了。
 




脱下衣服的白落枫更显单薄,他里面就穿了件长袖的t恤。
 




这衣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跟片儿纸似的枯瘦。
 




老王头捂着嘴,眉头皱得更深了。又跟破风机漏风似的咳了一会儿,他松手把铲子丢了。
 




铲子掉到地上,哐啷一声。
 




老王头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递到白落枫手上,把他的冲锋衣拿了过来。
 




“穿我的。”老王头说,“你这件衣服,不能要了。”
 




“……我那件五百多呢。”
 




“我洗了还给你。”老王头说。
 




“好吧。”
 




白落枫上下打量了一番老王头。老王头里面就穿了件发旧发黄的白背心,臂膀全都露在外面。
 




这么一看,白落枫发现肃郁“壮”了不少——也不能说壮,他身子骨消瘦
 




了许多,但胳膊上的肌肉却也出来了很多。
 




看来,在《愿》玩命的期间,他被这些破游戏摧残得不轻。
 




白落枫看到他胳膊上有淤青,还有一些伤疤。
 




白落枫平静地把这些收进眼底。他看这些伤很多年了,肃郁的尸体上也留了这些伤。
 




他早知道肃郁身上有这些伤。
 




“看什么?”老王头问他。
 




“没有,你肌肉还长得挺好的。”白落枫说。
 




老王头冷哼一声,说:“耽误我的事儿……别跟别人说话!”
 




白落枫指指自己:“我啊?”
 




老王头说话起劲儿猛了,又咳嗽两声:“不然,还有谁?”
 




“怎么话都不让我说了,还管我这么多,你干脆找个小黑屋把我关起来得了。”
 




老王头瞪了他一眼,把手攥成拳头,搁在嘴边,一边咳嗽着一边回头走了。
 




白落枫把他给的老头衫穿到身上。
 




一旁的滚滚灰尘也褪去了大半。冯来狼狈地推开身上的破纸,还有砸了他的那个花瓶。
 




他一手扶着墙,一手扶着自己的后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眼角直抽地望着那个没事人似的又往里走的老王头:“什么情况,他不是npC了吗……”
 




阮千意味深长道:“爱,是一种本能。”
 




“死人哪儿还有本能!”
 




“不一定啊,他现在不是还喘气儿呢吗。”阮千说。
 




冯来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疼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地说:“一个老头力气还这么大……”
 




白落枫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
 




“高兴。”白落枫说,“我男朋友失忆了,但还是看不下去我跟别人搞,变成个npC都得过来给他一铲子,搁你身上你不高兴?”
 




冯来一哽,撇了撇嘴。
 




“还要搞我吗?”
 




冯来瞪了他一眼,骂了他一句神经病,转头往别处走过去了。
 




老王头把白落枫的冲锋衣四四方方地叠好,打开屋子里面的木头衣柜,放了进去。
 




放好衣服,他重新走到刚刚的地方,把地上刚被他扔下去的纸人捡了起来。
 




“行了,都干正事。”老王头说,“把纸人给我扎了。”
 




他拿着的纸人,正是刚刚那个村妇的模样。
 




虽然画的模样极其简易,但五官的形状完美的抓到了精髓,再加上这纸人比其他的大了那么一圈,众人很轻易地就能分辨出,这是刚刚送他们来的那个胖乎乎的村妇。
 




虽然还是个半成品。
 




“扎?”
 




“就是做纸人。”
 




老王头把这做到一半的纸人塞给最近的一个主播。
 




方然宇正是这个幸运儿,他把东西接到自己手上。
 




“做纸人,是你们外行人能理解的叫法。一般来说,这个叫扎纸人。”老王头说,“扎的又不是你们自己,做吧,我教你们。”
 




老王头又坐到自己的小马扎上了,拿起刚刚的烟斗吞云吐雾。
 




他的眼睛盯着他们每一个人,捏着烟斗的手指关节动了动,敲了烟斗两下,发出哒哒的声音。
 




老王头的眼睛是一双阴暗又毫无色彩的眼睛,看人的目光如同看死物。仿佛只要说一声不字,老王头就会立刻像捏着手上的烟斗一样,掐住住他们的脖子,把他们做成纸人。
 




刚刚还在和白落枫闹的轻松感一瞬就荡然无存,众人头皮发麻。
 




瞧着众人噤声如寒蝉,老王头便往旁一扭头:“自己拿纸人去。这片儿都是没做好的,随便拿。”-
 




扎纸人的过程,倒是没什么难度。
 




这活儿干起来不难,中间没出什么意外,众人顺利熬到了太阳落山。
 




但他们并不知道太阳已经落山了。是送他们来的村妇又来到老王头家门口,对着他家就喊了起来,大家才知道已经到了时间。
 




老王头起身去开了门,村妇站在门口,说太阳都落山了,今天就先到这儿,要带着观光客去吃饭住宿。
 




一群人便跟着村妇的呼唤起了身,出了门去。
 




临走前,白落枫问村妇:“明天也要来做纸人?”
 




“嗯啊。嗨呀,都是老王头,他自己干活不利索,总爱喝酒!喝酒喝得胳膊腿儿都不听使唤了,就只能动动嘴皮子,教人帮他做了!他也怪可怜的,你们就都帮帮他吧,啊!”
 




冯来肿着半张被铲子拍肿的脸说:“我看他挺利索的。”
 




苏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所以,你要怎么办?”粱月时揶揄道,“听说你是恋爱主播,这把上来就出师不利挑了棵有主的草,怎么弄?这次就打退堂鼓不做了?还是换个目标?”
 




“不用你关心我。”冯来说,“还是说,你看上我了?”
 




粱月时冷笑一声,懒得跟他说话。
 




村妇领着众人出了老王家的门,回了村子里。
 




村子里房屋林立,村人不少。才过半天,有的地方就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开始准备了。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刚来的时候,还什么都没开始准备。
 




张孟屹又开始套话:“老妹,村子里开始张罗了啊?”
 




“是啊!”村妇依然很热情,“这不庙会马上就要到了吗。等你们这帮观光客来,一起准备庙会呢。你们来了,咱这边当然也就开始准备了。”
 




“等老王头那边把纸人扎好,你们就来帮村子里面挂灯笼和铃铛了!”
 




张孟屹说:“哦,也不是要一直扎纸人的。”
 




“那肯定的,哪儿能让你们一直待在老王那边呢!他家多没劲儿呢,都来参加庙会了,肯定要往热闹的地方跑嘛。来来来!咱们晚饭在这家吃!”
 




村妇说着,把他们领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刚一进去,他们就看见一个小姑娘在院子里泼了一盆子水。
 




小姑娘一米六出头。皮肤很白,长相秀气,穿得很朴素。抬头看见他们时,她点了一下头,慌慌张张回头就往屋子里窜。
 




“还挺害羞,”村妇说,“张嫂!人来啦!”
 




“来咯来咯!”
 




里面有个女声扯大嗓门应了一声,从大门跑了出来。那是个皮肤黝黑的高瘦女人。她颧骨很高,眼睛往上挑,眉毛却又粗又短,脸上还有两片麻子。
 




比起刚刚的小姑娘,她长得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这位张嫂咧嘴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招呼着他们快坐。
 




她院子里有张大桌子,桌子边上整整齐齐十五六把椅子,一看就是为了招待他们的晚饭而准备的。
 




众人坐下了。
 




张嫂说着晚饭马上就好,回身去忙了。村妇走上去,去帮张嫂的忙。
 




俩人一进去,吵闹的声音便消失了,只留下里屋锅碗瓢盆砰砰响的声音时不时震出来一下。
 




阮千敲敲桌面:“刚刚那个泼水的是她女儿吗。”
 




“长得也太不一样了。”郝峰说。
 




“比起这个,我们晚上会住哪儿?”粱月时说,“这一轮一看就是会住很多个晚上的,会不会分开住?”
 




阮千不在乎:“随便呗。大难临头各自飞,抱团也不一定全能活。”
 




其余人苦笑。
 




白落枫看了眼自己的直播间,他的直播间居然已经窜到一千人了。
 




他挺惊奇,凑过去仔细看了两眼。
 




弹幕很精彩。
 




【npC男朋友真的假的??】
 




【居然真有人能把npC给恋爱上,绝了】
 




【说得跟真的似的,这老头让你给哄迷糊了,笑死我了】
 




【真tm精彩,新的恋爱主播出现了】
 




【看主播还是个新人,告诉你一声吧,其实我们不爱看恋爱,爱看爱着爱着就死了哈哈哈】
 




【他说得对】
 




【谁不爱看死人啊哈哈哈哈】
 




【主播能不能被做成纸人五马分尸啊】
 




【更爱看爱着爱着做起来,然后活活给糟蹋死】
 




【哈哈哈哈哈哈】
 




弹幕不堪入目,白落枫划拉了两下,不看了。
 




刚松开手机,粱一童就在对面拍了拍桌子。
 




白落枫抬头,粱一童赶忙紧张兮兮地问他:“白落枫!你怎么想?”
 




“什么?”
 




“你这次的亡夫哥啊!”粱一童说,“要靠他吗?!”
 




白落枫朝他翻了个白眼。
 




“靠他干什么,没看他这次走个路都费劲了吗。”
 




“但好说歹说是npC啊!”粱一童说,“还是个做纸人的很重要的npC……你想想办法!”
 




白落枫说:“什么我想想办法,你也是个主播吧。总靠npC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分要自己挣啊。”
 




“当然是自己挣的啊!”粱一童说,“可是有关系不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啊。你有这层关系……怎么也得,也得为大家争取一下嘛!就像那个列车长。他都能做那么多,你想办法让这里的那个老头恢复记忆,他不也就……”
 




“我不要。”白落枫说。
 




粱一童哽了哽:“为什么啊!”
 




“谁能保证他要是又全想起来,这里会不会又变成大逃杀。”白落枫说,“想起来就要死的话,那他还是无知地幸福着比较好。”
 




粱一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恼道:“那你就要我们大家死在这儿吗!”
 




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中年人海哥听不下去了:“哎,你说话就说话,谁跟你我们大家了。”
 




“就是。”阮千也说,“老娘A19的排名可从来没靠过男人。”
 




“一个npC而已,还不至于得让他网开一面施舍我们才能过关。”粱月时翘着二郎腿晃了晃,十分悠闲地瞥了他一眼,“你小子之前不还说要拿ss吗。我是说过,ss得是非常完美不犯错误,还需要震惊四座意想不到的通关方式,但我觉得这个方式应该不是跪舔npC求他老人家爱上自己。”
 




苏茶两手托腮,不屑地鄙视他:“ss的评分,应该也不是亡夫哥施舍给你的哦。”
 




施远平淡地戳穿他心里的小九九:“你要是打的是像上盘一样,等他恢复记忆,主神一定会让我们把他杀了过关的算盘的话,我觉得你应该现在就去死,没良心的东西。”
 




粱一童急了:“你说什么呢你!你——”
 




张嫂突然从里面嗷一嗓子:“菜来啦!”
 




张嫂端着一大盆菜出来了。
 




粱月时见粱一童又要开急了,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吃饭吃饭,一会儿不知道又得忙什么了。”
 




粱一童不干:“吃什么!他都这么冤枉我了——”
 




“哎哟,他说话就是不好听嘛。他口直心快的,跟他计较干什么!吃饭吃饭,看在咱俩都是老梁家的人的份上!给我个面子!”
 




中国人,一个最看重民族家族情结的民族。
 




这也注定了,大多数人在饭局和职场上一被说家族和面子,就会萎。
 




粱一童萎了。
 




他只好坐下来,看着张嫂把一大盆毛血旺放到桌子正中央。
 




张嫂欢欢喜喜地端上菜来,又回去拿饭。
 




送他们来回的村妇也端上来一盆酸菜鱼。
 




张孟屹小声问白落枫:“这次真的不找他了?”
 




“嗯,不找了。”白落枫说,“我自己来,不关他事。”
 




“怕他死吗?”
 




白落枫点点头。
 




“他不想起来,主神就不一定要弄死他。”白落枫说,“列车上要弄死他,就是因为他想起来得太多,npC的任务完不成,游戏打不下去。”
 




“这倒也是。”张孟屹点头。
 




“那你没事吗?”苏茶在他另一边小声询问,“他就这么一直想不起来地看我们来,又看我们走,连你的名字都叫不出来,你不会难过吗?”
 




“总比杀了他好。”白落枫说。
 




苏茶无话可说了。
 




白落枫低下眼帘。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列车长贴在车窗上的血手。
 




“饭来啦——”
 




张嫂又喊。
 




众人抬头。
 




张嫂端着个餐盘子,盘子上头放着八碗饭,把它们一起放到了桌子上。
 




每一碗饭中央,都插着一双筷子。
 




竖着插的。
 




跟给死人上香似的。
 




众人:“……”-
 




别人怎么样白落枫不知道,他小的时候不懂事,在医院吃饭,就是这样把筷子插到米饭上的。
 




他外婆吓得百米冲刺过来,一把拔了筷子,骂他:“能这么吃吗!?医院本来就不吉利,你还生病呢!你提前给自己上香吗!?”
 




白落枫也想这么问张嫂。
 




你在给我们上香吗——
 




这话他暂时没敢说出口。
 




张嫂笑意吟吟的,把饭分给了他们每一个人。
 




饭只拿来八碗,没拿齐,就有人看着其他人被推过来一碗好像给死人吃的饭似的,默默无言。
 




对着这碗好像在给自己提前默哀上香的饭沉默一会儿,方然宇举起了手:“不好意思。”
 




张嫂:“怎么啦帅哥?”
 




“我没记错的话,”方然宇指指自己面前的这碗饭,“这筷子这么插,好像不太吉利来着。”
 




“啊对了对了,外村好像是这样的。哎哟帅哥,你别误会,这是我们村子的习俗!”
 




“习俗?”
 




“是啊是啊。我们村子,临近庙会的时候,就要吃冷饭、冷菜,吃饭也要这么犯忌讳,就是要把村子整得死气沉沉的。这么一来呀,庙会一下子热闹起来,村子里的烟火气儿才能蹭地上去!据说,这样菩萨就能更好的看见我们了!”
 




阮千面无表情地锐评:“好像一群花尽心思让大人看看自己的煞笔熊孩子。”
 




“会说,不愧是A19。”
 




阮千呵呵一声,拔出筷子,掰开,夹了一口饭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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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菩萨庙会(四)
 




◎这些是初始道具。◎
 




阮千夹了一口饭吃。
 




她鼓着腮帮子, 嚼了两下后,评价道:“好凉。”
 




“习俗是冷饭冷菜嘛。”郝峰说。
 




张嫂把剩下的饭也端来了,众人掰开筷子吃饭。
 




粱月时夹了一筷子毛血旺, 放进嘴里, 一边吃一边皱起眉。
 




施远问他:“怎么了?”
 




“没事。”粱月时边吃边说,“吃冷掉的毛血旺, 不太习惯。”
 




这些菜确实都凉了。而且,它们似乎不是那种放久了的冷掉的温度。若打个比方,感觉像是太平间里升起的那种冷意。
 




张嫂站在桌子边上, 在围裙上抹了两下手上的脏污, 笑着问他们:“怎么样啊?”
 




她的笑容有些笑里藏刀。众人不敢怠慢, 纷纷回答好吃。
 




“好吃就行,好吃就行,”张嫂说,“那你们慢慢吃啊!”
 




张嫂回里屋去忙了。
 




凑合着吃完了一顿冷饭后,太阳已经彻底落山。
 




天黑了下来, 张嫂院子里点上了一盏白炽灯。它照得四周白花花的, 挺没人味儿。
 




村妇走出来了。看他们都吃好了,村妇就说要领他们去住的地方。
 




众人起身, 跟着她离开。
 




“玩得开心啊!明天再来!”张嫂说。
 




“行行,回去吧回去吧!”
 




村妇边笑边朝她挥着手。
 




村人都嗓门又大又热情,俩人吆喝着告别了半天。
 




白落枫走到门外,回头一看,见到先前在院子里泼水的那个小姑娘站在里屋大门后面。她一半身子在外面,一半身子在里面, 被大门的阴影斜着切割成了两半。
 




张嫂在门外吆喝着。小姑娘在她身后, 面无表情, 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凝视着他们。
 




院子里的灯应当是太白了,她看起来惨白得就像老王家的纸人。
 




跟张嫂笑呵呵地打完招呼后,他们离开了张家的院子。
 




村妇领着他们往西边去。夜深了,每一户人家都在院子里亮起了灯。有不少人在院子里乘夜凉,看见他们,都打了招呼。
 




慢慢地,白落枫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他不是唯一一个,阮千说:“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粱月时一脸无知:“啊?什么?”
 




“这些人家。”阮千说,“走了一路了,这边每户人家,每个院子里面,都有一两个人在干活。”
 




郝峰莫名:“这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这些人都细皮嫩肉的,看起来不像是村人,而且很诡异。”阮千说,“你看,前面那户。”
 




她手指向前方,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户人家院子。院子里,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趿拉着拖鞋,在一口井的旁边用力地拉着井绳,在打水上来。
 




冯来说:“他在打水吧,怎么了吗?”
 




“仔细看他的脸。”阮千说。
 




众人眯起眼睛,仔细地看那个男人的脸。
 




男人在背光打水,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
 




仔细一看,就见那男人表情麻木,毫无神色,睁着的一双眼睛里也无甚光亮。他每把绳子往下拽一下,就跟机器似的顿那么一下。
 




就仿佛,他是蜡像馆里被机器驱使着的蜡像。
 




心中的恐惧油然而生,众人慢慢僵在原地。
 




只有阮千不受影响地继续往前走:“看明白了吧。”
 




“是……”
 




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慢慢停顿,村妇回过头,见他们这群人停住不动了,问:“怎么啦?”
 




“啊没事没事!”粱月时赶忙摆了摆手,大声回答说,“就是第一次看见井,都有点儿稀奇!哈哈哈!”
 




村妇乐了:“唉呀妈呀,那么稀奇呢?刚刚这一路上不是好几口井了吗,没看见?”
 




粱月时挠挠后脑勺:“呃,没怎么注意!哈哈哈哈……”
 




“是啊?那可不行啊,你们是来观光的,要多看看景儿!我们村子,这可都是景儿呢。”村妇说,“四处看看,跟我们村子里的人儿说说话!混熟点没坏处的,毕竟等你们那啥了,没准你喜欢的那家就能把你领走呢!”
 




白落枫敏锐地听到了关键词。
 




“那啥?什么那啥?”他问,“我们会那什么?”
 




村妇脸上的笑僵了一下。
 




她哈哈笑了两声,摆摆手说:“哎哟,当然是住家了!今儿我领你们去的地方,就只能住两天!等两天之后,你们就得分开去村子里的人家住,到时候就看谁要领你们走了!”
 




白落枫表情狐疑,不太信这个说辞。
 




村妇也不跟他多解释,说:“行了,天色不早了,往前走吧,马上就到你们住的地方了。”
 




她回头继续往前走,众人跟上。
 




村子里的路不平。越往前走,人家越少了。
 




眼瞅着越来越荒凉,都快出村了,有人不安起来。
 




苏茶壮着胆子问:“阿姨,这都要出村了……我们到底去哪儿住啊?”
 




“马上就到了!”村妇说。
 




他们出了村子,再也没光亮了。
 




众人拿出手电筒来,照亮崎岖的路,跟着村妇继续往前。
 




又走了两三分钟,他们到了。
 




白落枫往上一照。
 




無菩寺。
 




村妇把他们领到了寺庙里来。
 




寺庙建筑古朴,色彩极灰,灰瓦白墙门楼高大,门口的木门上还有复古细致的雕花。但似乎很久都没人打理过了,整个寺庙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
 




白落枫往台阶上照,台阶上也有厚灰。
 




“这就是我们村子的菩萨寺!”村妇为他们介绍,“你们毕竟是外村人。外村人要参加庙会,就得提前告诉菩萨。这几天晚上,你们就在这里睡。晚上再敲敲木鱼念念经,拜拜菩萨!”
 




寺庙地处荒凉,里面又没打灯,瞧着就跟要闹鬼似的。
 




苏茶往张孟屹后面躲了躲。
 




张孟屹问:“打地铺?”
 




“是啊。”村妇说。
 




施远问:“我们自己吗?”
 




“没,这寺庙里有个老和尚看着的。这么一说,他人呢?”
 




村妇一边嘟囔着“怪了”,一边回身去找,还喊起来:“和尚!和尚!!”
 




“在这儿。”
 




声音嘶哑苍老,在人群之中响起来的。
 




众人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转头一看,才发现一个穿着破旧僧袍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中间。
 




老头皱纹很深,老人斑也长了满脸。
 




他看了一眼众人,没说什么,拎着手上的两桶水往寺庙里面走。
 




白落枫才发现他手上提了两个木桶。
 




“搞什么,你去打水啦?”村妇说,“我说怎么寺庙里头没点灯。”
 




老和尚嗯了一声,笨重地走上台阶。
 




“这些观光客,我给你带到了啊。”村妇说。
 




“知道了。”老和尚嘶哑回答,“你回去吧。”
 




村妇这次没多打招呼,应了声行就走了。
 




村妇颠颠地往村里跑,好像急着逃走似的。
 




“怎么感觉她想逃似的。”粱月时说。
 




其余人也有这个感觉。
 




白落枫点点头说:“真奇怪。都是给菩萨办庙会的村子了,看见菩萨不应该亲近点儿吗。”
 




寺庙里突然亮了。
 




众人又回头,是老和尚点亮了一个莲花烛台。
 




众人走进了寺庙。这烛台一亮,他们也看清了里面。
 




寺庙最里面,摆着一尊巨大无比的菩萨像。
 




菩萨像身上盖着巨大的白布,从头盖到脚,众人只能看到她坐着的莲花座。面容如何,根本看都看不着。
 




众人仰起头。菩萨像巨大,他们得仰起头才能看到顶。
 




和尚点的毕竟只是烛火,到天花顶上些就彻底瞧不见了。菩萨的肩膀以上陷入一片黑暗里,跟活断了似的。
 




“被褥枕头在我的卧房里。来几个人,去跟我拿。”
 




老和尚突然开口。
 




他又点了四五个莲花烛台。
 




有一个木头台子摆在菩萨像前,上面摆了香炉和吃食,以及这些烛台。
 




摆贡品的木台里面,还有个更高一些的木台,上面齐刷刷地摆满了灵牌位。
 




老和尚手里端着个莲花烛台,继续说:“本寺地方不大。晚上,你们就打地铺睡在这儿。”
 




“啊!?睡这儿!”粱一童大惊,“跟这个盖白布的菩萨睡一起吗!?”
 




“何来一同入寝之说,是菩萨护您睡下。”老和尚说,“请不要口出狂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粱一童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
 




白落枫先礼后兵,他双手合十朝菩萨拜了两下,问:“老师傅,这是哪位菩萨,为什么要盖住?”
 




“这位菩萨法力高强,是屈尊来到我们村子的,我不能直呼她的名讳。”老和尚说,“庙会要到了。等到庙会的时候,村子里会把她的小像放在轿子上游街……怕她看到村子里准备庙会的时候乱乱糟糟的,又怕,万一做菩萨的小像时磕了碰了,被她瞧见,怕是要遭殃,才用白布蒙上。”
 




老和尚转首,慢慢抬起,看向菩萨身上的白布。
 




他说:“这白布,是等到当天才能再揭下的。”
 




“原来如此。”白落枫说。
 




“所以您几位,在这儿留宿的时候,千万不能碰了这白布。”老和尚说,“还有别的问题吗?”
 




众人沉默。
 




“看来,是没有问题了。”老和尚说,“那便请来几位,跟我去拿被褥枕头吧。”
 




“我们去吧。”施远跟粱月时说。
 




“行啊。”粱月时答应下来。
 




“我也跟着去,你俩拿不过来。”张孟屹说。
 




“有十三个人呢,你们三个去也够呛能一次拿过来,我也去。”海哥说。
 




响应的人不少,最后一半的主播都跟着老和尚走了。
 




白落枫本来也要去,但是人够多了,他又是这个得了一辈子心脏病的小破身板,张孟屹让他留下了。
 




一群人很快把被褥拿了回来,粱月时还跟老和尚要了几把扫把来。他说寺庙地上太脏了,睡之前先把地给扫了。
 




寺庙地上确实也积了一层厚灰,众人同意。
 




大家分工合作,忙了一个小时,终于把寺庙祠堂的这片儿地方扫干净,床铺好了。
 




粱月时咚地倒到床上。东跑西跑大半天了,饭又没吃好,他早已累得要死,一沾上床,就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啊,”他叹道,“发霉的味道。”
 




施远知道他说的是这床。老和尚给的床褥确实一股味儿,还都已经发旧发黄了。
 




“有的睡就不错了,忍着。”施远说。
 




粱月时意义不明地傻乐:“好好。”
 




白落枫手插着兜,站在菩萨像前的木台前。
 




施远一回头,就看见他背对着这边的老头衫背影。
 




“哎!”他喊他一声,“看什么呢,白落枫!”
 




“牌位。”
 




白落枫头都没回,盯着那些放在里面的牌位说,“这么多牌位,都是这个村子里死的人的吗?”
 




他这么一说,施远也觉得好奇,走了过去。
 




摆灵位的木台整整有七大排,还摆得密密麻麻座无虚席。
 




“这么一说,这些确实有些多啊。”施远数,“每排有十二个,有七排,那就是八十四个灵位……这村子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
 




“未免太多了点儿吧?”白落枫说,“这村子又不大,有没有八十四个都不一定呢。死人比活人都多?”
 




施远捂住下巴,皱起眉,也觉得奇怪。
 




“这就当算是一个疑点吧。”
 




阮千走过来,对他俩说,“别在那儿站着了。回来,开会了。”
 




白落枫回头:“开什么会?”
 




“这不明摆着呢吗,当然是怎么打主线。你傻了吗?我们的主线可不是活到庙会开始,然后高高兴兴地参加完庙会,开开心心地坐着管饭的旅游大巴回家去。”
 




这话说得确实在理。
 




白落枫也还记得,他们的游戏目标并不是参加庙会。
 




阮千拿着自己的包,坐到中央的一张床上。
 




一坐下来,她就把包放到了地板上。
 




阮千从兜里摸出来一根棒棒糖。她用嘴咬开了包装纸。
 




把嘴里咬下来的那条包装纸转头吐出去,她说:“你们的包,也都拿过来。”
 




施远不解:“为什么?”
 




阮千:“少说废话。”
 




施远被一句话噎到了。他不太高兴地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回身去拿自己的包。
 




粱月时爬起来。他的包就在另一头的床边,他一边把包拿过来拉开拉链,一边说:“对他温柔点儿嘛,他才第二次。”
 




阮千冷笑:“噢哟,你真温柔,你去跟外面的鬼喊一嗓子他才第二次,你看谁让着他。”
 




粱月时抽抽嘴角,不说话了。
 




白落枫也去把自己的包拿了过来。他坐到粱月时旁边,问阮千:“我拿来了,要做什么?”
 




施远也把包拿了过来,坐到粱月时另一边。
 




众人也都纷纷坐了过来。
 




除了一头雾水的一群新人,其余人都神态自若。
 




有人已经拉开了拉链,开始在自己的包里翻起了东西。
 




“翻一翻你们自己的包。”阮千对新人说,“有什么不是你的东西的话,就拿出来。”
 




她说完,也拉开了自己的包。
 




新人们还是一头雾水,但依言照做了。
 




白落枫翻了两下,立刻就翻出了不是自己的东西。
 




他拿了出来。
 




一个学生证。
 




白落枫:“?”
 




粱月时更猛,他“啊”了一声,在白落枫眼皮子底下直接翻出了一本红皮老书来。
 




书是倒的。粱月时把书正过来,一看——
 




“基础风水入门。”他念。
 




“牛逼。”阮千给他捧哏。
 




这么说着,阮千也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份报纸。
 




日期很新,就是一周之前。
 




白落枫眨眨眼,有些懵。
 




五分钟后,所有人把自己的包都掏了一遍,也把找出来的东西放到了一张床上。
 




十三个人围着这张床和床上的新物品,陷入了沉默。
 




床上有十三张学生证、一本基础风水入门、一张本校通告、一本佛教菩萨大全、一本笔记本。
 




苏茶小心翼翼地望向阮千:“姐姐,这些……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在我们包里?”
 




阮千抬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毕竟是女孩子,阮千的眼神软了些。
 




她的语气也温柔了起来:“这些是初始道具。”
 




“初……始道具?”
 




“对。”阮千低下身去,把自己的学生证拿了起来,边打量边说,“你还记得吧。刚进这一轮游戏的时候,直播间给出的关于这一轮的阐述是什么?”
 




“啊……我想想。”
 




苏茶捧住自己的脸,皱起细眉,努力地回想道,“我记得是……我们是来这里旅行的观光客,但其实不是……我们是一群大学生,在学校里看到了有很多人来这里旅游之后,就直接失踪的新闻……”
 




白落枫接下话茬:“‘在学校中看到观光客接连失踪在这个村子里的新闻,你们决定前来潜入调查,并营救失踪者。请调查出無菩村的真相,带走消失的‘观光客’,离开这里’。”
 




众人望向他,目光无不惊异。
 




毕竟就出现了又一次,又不能截屏又不能保存回放,大家都是只记了一个大概。能记得如此清楚跟背书似的,记忆力实在有点儿超群了。
 




白落枫摊摊手:“我以前没事干,每天就看书。看得多了,对文字比较敏感,也就这点儿长处了。”
 




“好吧。”阮千说,“你们才玩了一轮,这些事还不清楚,我就告诉你们。这种废话我不会说第二遍,所以都听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