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十一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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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少女闭上眼睛弯下腰,捂着胸口满脸痛苦。
南星第一个注意到季窈不对劲,赶紧弯下腰将她双臂搂住,轻轻用力以防止她摔倒。
“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直到杜仲将手中红色的琉璃小瓶重新揣进怀里少女心口上的剧痛又骤然消失,她因为忍痛的缘故,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呼吸微喘,松开捂住胸口的手摇摇头。
“没事,许是方才日头下久站,暑热入体。”
京墨伸手探了探季窈的额头,发现并不烫手才放下心来。
“回去将碎冰凿一些,来给掌柜降降温。”说话间,杜仲已经与无忧的游灵简单的交谈已经结束,看见季窈脸色苍白,朝其他三人眨眼示意。
“回罢。”
**
因这段时日专心调查无忧的命案,别说是算账查账,就连南风馆每日夜晚最是繁忙的时候,季窈都经常不在。如今一桩事了,用过晚膳之后,京墨将这段时日的账本全部送到季窈房中,供她清账。
大暑已过,到底在还中伏天里,季窈洗漱沐浴完回到房中仍是薄汗不断,临窗坐了许久才将身上暑热散尽,开始看账本。一边看还一边试着同时拨动算盘,拿出空白的簿子将账一笔一笔算清。
结果这账越算越乱,钱也越算越少,少女正眉头不展之际,突然闻到一股银耳莲子羹的香气。
抬头看去,南星长发飘飘,手里仍旧端着八角红漆木盘,上面可不就是一碗茶汤清透的银耳莲子燕窝羹,里面切碎了的红枣粒漂浮在茶汤上,好似红梅点雪,禅意十足。
对于他的出现,季窈已经习以为常,伸手接过碗盅,照招手示意他进到房间里,自己则是拿起小勺尝了一口,竟一点也不冰,甚至还有些余温。
“怎么没有碎冰?”
南星走进屋内将门关上,见书桌上灯盏昏暗,打开灯笼的罩子,用铜签拨正蜡芯,季窈面前登时又亮了三分。
“睡前吃冰,轻则头晕失眠,重则大闹五脏庙,还是吃些温热的好。”
少女一边兴致勃勃地吃着,一边随口说道:“这个天气,还是吃冰的爽口。”
“馋猫。”将灯罩重新安好,南星转过身来笑她,“明日再给你补一碗加了碎冰的,可满意了?”
温吞缱绻的烛光下,少年嘴角带笑,微眯着双眼。他斜靠在墙边站着,自带一股风流做派,褪去平日里的傲娇和幼稚,此刻沉默的站在那里,好似襟韵散落晴如雪,秋月尘埃不可触。
季窈抿着嘴边的白糖水儿,好像这个甜气是从面前俊美无俦的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下意识点点头。
两人一站一坐,南星顺着少女妩媚的眉眼往下看,最终将目光落在她嘴边一颗残存的碎红枣粒上。
“师娘……”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季窈这才回过神来,懵懂眨眼,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什么?”
她那双杏仁眼在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说不出的呆愣可爱,南星忍不住莞尔,从墙边直起身子,走到桌边俯身过来,伸手轻轻将她嘴边的碎红枣粒捻走。
这一动作,她仰头时分恰逢他温柔低头,季窈被他突然的靠近略吓到,眼神相撞上时,两人皆是一愣。暧昧不明的气氛似乎在这一刻顺着少年的指尖点在少女肌肤,融于夏夜潮湿的空气中,抽丝剥茧般快速发酵起来、扩散开来。南星眼眸低垂,浓密的鸦睫覆盖其上,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他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片刻后缓缓收回手,目光却仍直直的落在少女脸上。
半晌,他于这暖黄柔和的微光中开口,声音喑哑,气息灼热。
“师娘,我可以亲你吗?”
他、他在说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导火索一般,让季窈整个人瞬间回过神来,紧绷神经整个人往后仰。
对了!上次喝酒糊里糊涂和他亲上,心里一直记得要离他远些的,怎么这几日查案翻墙,合作得越发有默契之后,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然不可以!”季窈站起身,气鼓鼓的推着他往外走,“还当自己酒没醒,对着师娘说这些混账话。我还以为这段时日你转了性,终于没那么轻浮幼稚了,给我出去!”
不料她这一推,正中南星下怀。他顺势捉住季窈的手把她禁锢在自己怀中,眉眼在这一瞬间染上些许哀怨。
“我知道我没有师父处事稳重,可他已经死了。你们成亲不过短短三月,以后都会有我陪着你的。我已经很努力在学了,师娘你多看看我,不要赶我走,好吗?”
这又是什么混账话?少女听得面红耳赤,在他怀里挣扎得更厉害。
“别闹了,我连你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如何交心?”
她原本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让他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南星直接揽过少女细腰,以为这才是她不愿意接纳他的原因。
“这有什么,我告诉你便是,我的真名叫……”
“南星!”
身后猛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两人回头望去,杜仲已经将房门打开,略站到门口,清隽的面容上透着寒气。
“这么晚了,你在掌柜房中做甚?”
“我是来……”
“啊,他是来看我算账算清楚没有的。”季窈本身就有些害怕杜仲,生怕他误会自己与南星有私,此刻赶紧从南星怀中挣脱,接过话头随便撒了个谎,顺便还不忘拿起桌上的账本,有模有样的翻看起来。
“咳……我看了最近的账,店里的流水少了三分之一有余,是怎么回事?”
木桥对面,杜仲收回目光,准备重新将房门关上:“七夕将至,城中为未曾娶亲的男子与深闺女娘们举办了不少庙会、选亲、和结缘的盛会,是以女客们少了许多。”
女娘们都琢磨着怎么选夫婿去了,那南风馆的生意岂不是还要继续这么萧条下去?
合上账本,少女眉头紧促。
南星从容一笑,俯身到少女耳边道:“鸳鸯戏水,出双入对,是拦不住的事,只过了这段时日,到了秋天就会好起来的。”
鸳鸯有什么了不起……季窈沉思片刻,一个坏笑从嘴角勾起。杜仲和南星看着她从黑暗中缓缓抬头,眼里闪着坏事儿的精光。
“且看我如何棒打鸳鸯。”
**
暑夏炎炎,日晴当空。
杜仲带着朦胧的睡意从后舍来到前馆大堂时,看见南星、京墨和蝉衣都已经收拾妥帖,坐在大堂其中一张四方桌的三侧,身后则是南风馆余下所有的小倌和伙计。在他们面前,季窈一身清爽男子装扮,袖口、脚踝以带束口,显得干净利落,像是要去做什么粗活重活一样。
见杜仲终于来了,她赶紧招手,兴高采烈的示意杜仲也一并在她面前坐下。
经过她先是带着南星翻墙进林生家里找衣服,后又屡教不改,再次翻进陈三家中在别人脸上划刀口,高瘦的郎君吃不准眼前娇小的少女又想做什么离经叛道之事,刚不大情愿地走过来,就被季窈一把按住肩膀坐在凳子上,随即激昂澎湃地说道:“今日将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宣布一项重要的活动。”
商陆一身淡彩流光的纱衣,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他向来最是捧季窈的场,开口问来。
“是何活动?”
季窈神秘一笑,抚着额头叹惋道:“不瞒大家,我昨夜通宵查看最近的账本,看见咱们店里的流水竟然足足少了有三分之一,身为掌柜,我自己在吃穿用度上尚可节衣缩食,可对于大家每月的例钱,我无论如何不愿意苛扣,只想让大家跟着我能过上好日子。这过上好日子的办法,自然就是让城中尽可能多的女娘继续选择来到我们南风馆寻欢作乐。所以三日后,龙都城中月老庙前举办的一系列七夕盛会,我们势必要想办法参与进去,拆散那些个坠入情网的少男少女们,懂了吗?”
这个主意实在是损,京墨听完笑着低头,只当做她小孩子脾性。
“自古劝和不劝分,掌柜带我们做这种事,恐怕太过缺德了些。”
季窈正兴致勃勃地展开自己昨晚连夜画好的图,听见这话转过头来解释道:“非也非也,自古多情空余恨。这一男一女在彼此了解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美色啊、劫财啊、天灾人祸啊之类的困难,每一种困难都是可以帮助女娘们看清一个男人真面目的最好机会。如果女娘爱错了人,甚至嫁错郎君,那便是一生的悔恨。我此番行为不过是对他们的考验,真正相爱且意志坚定的鸳鸯们是不会被我们拆散的。这是积福不是缺德,放心吧。”
说完,她将手中图纸展开,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自己的计划。
七夕节当夜,南风馆所在的簋街作为龙都最繁华的地段,会在集市街到月老庙的这一段距离中布置大量花灯和花束,以装点浓郁的过节氛围。届时里面除了全龙都城中大部分老百姓,尤其是年轻的女娘和郎君们都会到此,观看表演、赏景品茶。
南风馆所有人则需要分成四个部分,一部分人带着从青楼请来的美娇娘守在集市街上,施展美人计作为第一关;一部分人则蒙面,悄然等在月湖桥上,用半路打劫作为第二关;还有一部分人候在相思树下,等过了桥的爱侣们来到树下求相思子、挂情人结的时候施展美男计,上前搭讪,作为第三关;至于最后这一部分人嘛,则是早早的候在相思树后的月老庙中,看准时机将庙堂里的烛火熄灭,制造闹鬼的假象,看那些女娘身边的郎君们会做出什么反应。
“能将四关都闯过的人,必定寥寥无几,到时候我们再说这是七夕活动的一部分就是。到时候咱们馆里生意好起来,我给大家涨月钱!”
南星心里自然觉得有趣极了,但碍于自己昨晚才在季窈面前说了要成熟稳重些,忍住站起来鼓掌叫好的冲动,只“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高声附和道:“掌柜妙计!我觉着甚好。”
四个郎君身后诸人,只将最后这一句“涨月钱”听明白了,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好,甭管做什么,掌柜的只管吩咐!”
季窈嘴角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将图纸拍在桌上,胸有成竹道:“本掌柜现在就将此次活动,正式命名为‘巧断鸳鸯纳新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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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整个南风馆所有人的加入,纳新财的计划正抵着七夕到来之前有条不紊的进行,只有一件,让季窈有些头疼。
她去到邻街的青楼,打算找老妈妈高价请来四个美娇娘到七夕盛会当夜的集市街口施展美人计,奈何参加七夕的女娘众多,男子却相对较少,那日青楼的客人已经约了很多,任季窈咬着牙出再高的价格,她们也只能有三个小娘子出借,再拿不出第四个。
少一个小娘子,这计划的第一关就要漏掉不少好色的郎君,季窈将情况告知其他四人后,坐在柜台前愁眉不展。
南星看着季窈愁云拢眉,娇俏的一张脸失了光彩,突然心生一计。
“掌柜,不如……你来扮第四名女娘吧?”
“啊?”
要她男扮女……不对,要她女扮男,然后再扮女装?这样不会露馅吗?
此言一出,除南星外,其余三人脸色皆是不同。
京墨忍笑不语,仿佛将南星那点子小心思全然看破;蝉衣心思单纯,淡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杜仲则是横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南星,沉默不语。
少年被他们几人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又解释道:“对啊,你身形与女娘相差无几,长、长相也好,由你来扮作女娘,别人定不会察觉出来。况且作为计划第一环,有你在前头盯着,肯定能一次性过滤掉很多好色的男人。诶,不对,好色……”
对啊,光顾着想看她盛装打扮一番,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师娘若是被那些好色之徒轻薄了可怎么是好?
南星立刻改了主意,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这主意不好,我们再想想。”
被分到闹鬼那一组,杜仲心中十分不愿意参加这些小孩子戏耍的把戏,此刻刚好起身开口道:“我觉得此计甚好,掌柜为了整个南风馆的利益,牺牲美色不算什么。若大家放心不下,我可以在一旁盯着,保护四位女娘的安全。”
什么牺牲美色!师娘的美色岂是旁人可以看的?
少年拍案而起:“我不同意!”
再这样耽搁下去,计划就不一定能按时开展了,少女在两人身后点点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行,我上就我上,就这么定了。”
如今君姑带着赫连羽应该已经离开龙都,她今日便找个时间,回赫连家宅一趟,寻摸一两身她往日穿戴过的衣裳回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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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趁众人忙着接待女客,季窈借口出去采买七夕节的用物,独自一人出了门。
再走到无比熟悉的家宅门口时,少女有些恍惚,好像一推开门,赫连尘就在里面秉烛夜读一般。数月以来,她曾多次试图在脑海中寻找他的面容,但此刻回到这里,才恍然明白过来他俩确实已经阴阳相隔。
少女满腹心思推门而入,却没有注意到暗巷拐角处,一双如狼似虎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她进到宅院中,凭借往日的记忆径直走到主卧房门口,进到内室。
房屋久不住人,灰尘满溢,季窈遮住口鼻,在黑暗中适应一阵后,找准衣柜的位置打开,开始翻找起来自己的衣裳。
这一翻找,她才察觉自己连一身出席盛会的漂亮衣裳都没有,大多都是些素衣白裳,清雅有余,寡淡无味。余光瞟到衣柜最里面那身素白的丧服,她拿在手中,抚摸着上面辟邪纹织锦和银色的獬豸纹刺绣。
这还是夏大娘子初到龙都时,嫌季窈衣着过于素简,专门找人被她定制的名贵丧服,好几次路过她门口,都听她暗道这身衣服花销颇多,甚是心疼。
看来看去,好像只有这身衣裳贵一些。
拿完衣裳,季窈又到妆奁前查看自己往日戴的珠钗。耳珰、手镯,匣屉里还有一个银质的项圈。与衣裳一起包好,正准备离开时,季窈突然听到背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难道有人进来了?
这脚步声零散,显然来人不止一个,少女抱着包袱站在门口,透过缝隙赫然瞧见一大群苗疆人手持弯刀闯了进来,正四散开来到各处搜寻。
为首的尤猛姗姗来迟,手持提灯吩咐道:“给我到处搜,今天非抓着她不可!”
“是!”
怎么办,这下跑不掉了。
季窈绝望闭眼,转身去打开衣柜,试了几次躲不进去,弯腰想钻进床底才发现自己睡了三个多月的床是四面围档起来的矮架床。听着门外苗疆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窈抱着包袱瑟缩在门后面,拳头渐渐捏紧。
尤猛听见主卧房的门隐隐传来声响,顿时眼神一凛,迈开步子上前。就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卧房屋顶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自上而下,轻盈一跃落到院中,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一个纵身踢开木窗,进到卧房。接着他立刻拉住季窈躲开尤猛的攻击,后退几步搂住少女细腰从窗户翻了出去。
“是你?”
杜仲神色淡然,一手搂着季窈,另一只手持剑从容应对这一个又一个攻过来的苗疆人。直到退至开阔地带,他一个垫步带着少女腾空而起,跳上屋顶,在一片哗啦啦的瓦片碎裂声中带着她离开。
眼看着季窈又一次从自己面前逃脱,尤猛气得吹胡子瞪眼,用刀指着月色中离去的两人,气急败坏道:“给我追!”
一轮圆月高悬,月色中,没有人注意到龙都城中,两个轻盈的身影正交叠一起,快速从一个个屋顶上掠过。待行至南风馆附近无人的街巷,确认苗疆人没有追过来之后,杜仲搂着季窈一跃而下,在暗巷中落地。
自己的腰此刻被杜仲搂久了,有些僵硬,季窈退后一步,有些难为情。
“今日多谢你。”
杜仲一边整理衣衫,目光落下她怀中包袱上。
“你回去做甚?”
她连忙将包袱打开,将衣裳和首饰露出来:“拿扮娘子之物。”
原本只是随意扫过,杜仲的目光却倏忽然在那个银质的项圈上停滞,他墨眉下压,谨慎的拿起项圈,在月光中反复打量,沉身开口道:“这也是你的?”
“嗯,”季窈乖巧点头,如实说来,“我从赫连尘的马车上醒来之时,脖子上就带着这枚项圈。有何不妥吗?”
郎君眼中浓雾更甚,再看向季窈时,面色凝重。
他该不该告诉她,这项圈上所刻的委蛇,是只有苗疆世代侍奉苗疆王的部族——圣衣族人所带饰品才会刻上去的图案。
第30章 七夕大作战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花灯千盏,不及玉人一双。
七夕节当夜,日落薄暮,将夜未暗之际,龙都城中的青年男女们已经盛装完毕,携手来到簋街之中,赏灯游玩。
街市两侧挂满五彩花灯,并灯下无数商贩茶摊、把玩小件、暑夏凉食一起,装点着和平的盛世。
街口戏台子迷幻多彩的屋檐下,灯影迷离,戏曲、杂耍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家站在一起,同声喝彩,热闹非常。
南风馆里,商陆带着三个从青楼高价请来的美娇娘早已出发去到簋街街市口就位,三七带着伙计和小厮此刻应该也在月湖桥和相思树下站定了,见季窈迟迟没有从房中出来,杜仲三人坐在大堂悠闲喝茶,南星忍不住起身来到后舍,轻敲少女房门道:“师娘,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了。”
门内人声音听上去有些慌乱,片刻后打开房门。
原本斜靠在门边的少年神色悠哉,正转头过来,看清少女的一瞬间,一抹惊艳之色跃然脸上。
只见季窈一身丝质白衣,衣领对襟上原本的避邪獬豸纹织锦已经被吉祥仙鹤团云纹代替,水红色腰带勾勒出不堪一握细腰,外罩全镂空的刺绣长袍,清雅出尘。她今日施了粉黛,纤眉朱唇,桃红色的烟味上挑,勾人魂魄,乌黑发髻上两朵刚摘的重瓣垂丝海棠,随夏夜微风轻轻拂动。
与娇艳妩媚的绝色外貌相比,少女久不装扮,显得有些局促。每走一步身上环佩叮当,响得她颇为不适应。
果然还是男装干脆利落,穿着也舒服。
她看着面前呆愣住的南星,薄唇微抿。
“好看吗?”
岂止好看,实在太美。
少年喉结上下滚动,拼命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悸动,回过神来耳垂隐隐泛红,酝酿半晌一个字也数说不出来,只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相互看看对方,才惊觉今日南星也是一身白衣,远远望去,宛若一对天成的璧人。南星心神仍旧乱着,咳嗽一声开口道:“白色最是衬你。”
季窈抬起袖口,指尖轻抚上面的花纹,暗笑道:“这原本就是你们与我初相见那日,我身上穿的丧服,还是京墨提醒我今日穿这身诸多忌讳,所以拿去找人改了刺绣和款式,还换了一件外袍。不然我今日穿这身衣服出现在灯会上,怕是要找人笑话罢。”
“怎会?有谪仙的美人在侧,他们多看几眼尤嫌不足,哪里敢笑话你?”
行至大堂,少女盛装引众人抬头,就连杜仲眼中都有一丝惊艳划过。
京墨淡然起身走到季窈面前,带着欣赏的目光瞧了瞧少女的眉眼,笑着摇头。
“如此装扮,女娘的身份今后还怎么藏啊?”!
南星闻言瞠目结舌,一个箭步站到季窈与京墨之间,瞪着他道:“你知道掌柜是女娘了?”
余光又扫过蝉衣和杜仲,两人皆是不语,南星反应过来,大受打击。
“你们都知道了!?什么时候?”
南星背后,季窈也有些吃惊。原本她以为只有杜仲和无意间触碰到她肌肤的南星知道,没想到……
京墨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侧眸看了蝉衣一眼。
“大概是掌柜初到馆中那几日吧。”
“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们知道了都不告诉我!”
气死他了!
杜仲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起身朝门口走去。
“时辰不早了,走吧。”
四个俊俏非凡的郎君加上花容月貌的娘子并排而立,一路上引无数路人频频回眸,更有甚者直接转身跟了上来,看他们去向何处。看着两旁路过的男人口水滴答的模样,南星更加不舍得让季窈出去抛头露面,心里又是懊恼又是焦虑,肚子一个人在一旁愁眉苦脸,叹惋不迭。
他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五人到了街市口,成功与美娇娘们汇合,商陆递给季窈一篮子鲜花,带着不同任务的人前往下一个地点。
美人持花,百观不厌。京墨看着南星在原地徘徊不前,眸底笑意浮现。
“走了。”
南星瞪着一旁负责与季窈一起的杜仲,半步都不想挪动,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掌柜,你可千万小心,有谁敢碰你一下衣角,我立刻赶过来剁了他的手!”
告别几人,季窈回头看去,杜仲已经在不远处的凉棚下找到一个舒服的茶摊,坐在那里饮茶,目光不时看向他们这边。
直至夜幕低垂,月湖桥这头与街市口相连的地方,两侧花灯已经尽数点亮,灿然恍若万里银河。但凡看见爱侣出双入对,小娘子面带桃红,神色害羞,郎君则是兴奋之中带着局促的那种,季窈便立刻带着美娇娘们上去,问郎君是否可以给身侧的女伴买一束花,顺便再抛个媚眼、撒个娇。
若是男子明显看出好色轻浮之意,美娇娘们还不忘伸手去拉他一把,抑或是往他手里塞张字条,只点到为止,剩下就全看身侧的女伴如何反应。
季窈没有做过这些事,跟在美娇娘们身后唯唯诺诺,心想着尽量不要拖后腿,去将那些想要过桥的爱侣们能拦一个是一个。
没想到刚提着花篮站到桥头,两三个带着书生气的年轻郎君就围上来,争先恐后地吵着要买花。
“今夜七夕盛会,小娘子怎么没有郎君相伴?”
“小娘子卖花辛苦,我请小娘子到茶坊小坐,喝杯凉茶解解暑吧!”
“小娘子这花我全要了,待会儿月湖下有放灯和游船的仪式,小娘子可否跟我一起?”
“这花我要!”
“是我先开口要买的,你走开!”
眼看着他们就要打起来,季窈差点被挤到,伸长脖子看向杜仲所在的方向。谁知道他目光一直看着这边,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季窈突然有些生气,带着花篮连连往茶摊的方向后退,然后一巴掌拍在杜仲肩上,故作娇羞开口道:“这是我的兄长,我做何事都要先经过他的同意。各位郎君若是真想带我出游赏灯,还得先问问他。”
说完这话,原本吵着要争季窈的郎君们纷纷转移目标,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的家世、官职,眼看着杜仲目光横扫过诸人,镇定自若的饮完杯中茶汤,冷声开口。
“滚。”
这一声逐客令中气十足,带着杀气。众人见他的气场太强,茶桌上的佩剑闪着寒光,只能垂头丧气地一一离开。解决完这个麻烦,季窈长舒一口气坐下来,不禁开口抱怨道:“方才见我有难,为何不来帮我?”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杜仲又给自己斟一杯茶,看着清亮的茶汤,双眸平静似水。
“你若是不过来,他们迟早会打起来的,不用我帮。”说罢,他还朝着三个美娇娘看过去,口吻带上几分鄙夷,“不过,你倒是一点正经忙也没帮上。”
这人!真是……
季窈气极,竟被这句话堵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自己在这里帮不上忙,她也不打算就这么闲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哼,那也比你坐在这里翘脚喝茶的好,我要去帮其他人了,你一个人待在这罢。”
少女走出去两步,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进耳朵。
“我没有翘脚。”
他!
季窈拳头真是捏了又捏,一跺脚继续往前走。
杜仲!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收拾你!一定!
少女带着怒气上到月湖桥上,此刻桥上已经人满为患。躲在其中的三七和其他两个伙计不好当中假装打劫,只好临时改变计划取消这一关,改拉着他们集合到相思树下再见机行事。
谁知道还没走到树荫下,少女远远就瞧见不少女娘围在南星和蝉衣身边,赠花的、送情人结的、邀约赏灯放灯的,人数加起来比起方才围住少女的郎君们不知多了多少,一个个被遗忘的男子们抄手站在旁边,脸上青的红的白的黑的,什么颜色都有,别提多精彩。
三七趁机走上前去在她们面前大肆宣传一番,不少女娘都纷纷答应明日就来给面前一黑一白两位金质玉相的郎君捧场。
直到最后一步,进到月老庙里的爱侣已经所剩无几,季窈心情大好,挥挥手告诉京墨立刻开始行动。不一会儿,相思树下的人眼看着月老庙里的烛火全部诡异的熄灭,里面男女惊叫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接着男子们一个个先女伴们跑了出来,然后女娘们发髻散乱,尖叫着从里面奔逃而出。
偶有一两个男子在门口听见自己同伴的尖叫,还站在门口打算等她。结果可想而知,等来的只是女伴们一通抱怨加上拂袖而去。
季窈没想到自己一身白衣刚好充当了女鬼的角色,此刻揭下面具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你看那些男子们被吓得屁滚尿流、丢下女伴仓皇逃窜的模样,真是太好笑了!”
南星走进月老庙时,手里还攥着一大把女娘们塞给他的情人结,此刻心里正打算将自己买的这个送给季窈,走近了突然瞧见季窈趴在京墨的背上笑得正欢。
“掌柜!”
少女笑出了眼泪,抬头正要看清黑暗中是谁在唤她,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扶起,从京墨的背上离开。接着南星神色不悦的脸在黑暗中显现,脸色甚至比夜色更黑。
“你离他这么近做什么?”
“啊?有吗?南星你来晚了没看见好戏,方才实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还哈哈呢,你看他现在笑得出来吗?
正在这时,两声“咕咕”从黑暗中传来,季窈止住笑意正疑惑,又一声“咕”从她肚子里传来,她这才想起方才在屋里打扮太久,连晚膳都忘了吃,此刻忙完一阵,才察觉自己早就饿了。
“好想吃豆皮卷啊。”
她馋嘴的模样可爱极了,南星一下子心软下来,牵过少女的手往外走。
“这有何难?走,带你去买。”
两人走过月湖桥时,河边的花灯已经放下,开始顺着河流缓缓飘走。季窈闻见不远处葱油饼和摊鸡蛋的香气,赶紧凑到小摊前。
“老板,给我一样来一个。”
葱油饼还没吃完,她又看见了腌螃蟹、豆香糖、奶窝窝,少女一路走一路吃,南星就跟在她身后默默给她拎着,眼神里尽是温柔。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情人结,酝酿再三,刚准备递到季窈面前,少女忽然从繁杂的人群中瞧见了尤猛的身影。
眼神正看向他,恰逢对方举目四望,视线穿过拥挤的人潮一眼锁定了季窈。看着他目露凶光,挥手让身边的苗疆人朝她这边围过来时,少女叫苦不迭。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南星看着季窈变了脸色,尚未来得及开口询问缘由,立刻被少女拉住衣袖蹲了下来。
“怎么了?”
少女猫着腰,拉着南星在人群之中艰难前行,不时回头望去。
“是苗疆人,他发现我们了。”
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季窈的头撞上前面马车的车厢,疼得她瞬间飙泪。
“师娘!”
南星越想越不服,摸索着腰间的佩剑正欲起身,被季窈一把拉下来,少女摸摸额头,感受到那里正逐渐肿起来。
“我没事,此大庭广众,你不能跟他们能打起来,到时候官府那边势必闹大,南风馆定脱不了干系。”
如果被他们知道季窈躲在南风馆里,以后就别想过一天安生日子了。
正说着,季窈突然看见面前行驶缓慢的马车帘子飘起来,露出车夫壮实的背影。不同于普通马车只有车夫身后一个门,这辆马车前后通透,各用布帘遮住,此刻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
“走,上去。”
说完,季窈猫着腰快走两步,在周围人最多的时候一个大跨步迈上马车躲了进去,南星见状也赶紧跟上来,与季窈相对而坐,不忘伸手将布帘紧紧拉住。
尤猛带着护卫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来到摊贩面前,却发现季窈和她身边的男子不知在何时不见了踪影。这已经是季窈第三次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
尤猛鼻孔瞪大,猛的一挥手:“给我四处搜!”
护卫得令,四散开来。
他看向周围的人群,目光所至一个穿白色衣裙的女娘都没有,忽然,他似乎从嘈杂的人声中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循声看去,不远处一辆行驶中的马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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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车上,季窈绷紧神经只觉得全身都在冒汗,南星一面扯住布帘,以防被苗疆人发现车内有人,一面伸过手去轻轻握住季窈的手,给她一点安全感。
“放心,若是远离人群他们还敢追上来,我就把他们全部杀了。”
听着逐渐变小的吵闹声,四周趋于安静,少女知道他们已经离灯会越来愈远,终于长舒一口气,松开少年的手坐到马车位置上。
“连累你了。”
“师娘这是什么话?”与少女相对而坐,南星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情人结,余光扫向季窈,不知道该不该给她,“所以,师娘你身上真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苗疆圣物,到底是什么?与杜仲和她那个死去的亡夫想要寻找深埋在龙都地下的宝物究竟有没有关联?
少女无奈摇头,掀帘望去,城门口已经被马车远远甩在身后。
“我不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无妨,有我在……”
南星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从两人乘坐的马车后面而来。季窈掀开帘子,赫然瞧见方才明明已经不见了的苗疆人此刻正两人共骑一马,总共有七八匹快马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奔而来。
原本悠哉赶车的马夫同样听着声音转过头来,瞧见这个阵仗正不明就里,倏忽然发现自己车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你们是谁?”
视线与为首的尤猛相遇,季窈吓得花容失色,顾不上解释,转过身去催促车夫。
“大哥,让马儿跑快些!那些人是劫匪!”
“啊?”一听是劫匪,车夫赶紧挥动马鞭,驾着马车在夜色中奔逃。奈何两匹马儿拖着马车和三个大活人,脚力上就输了一大截,眼看着尤猛骑马靠得越来越近,南星祝福季要抓紧两侧壁橼,自己拔剑出鞘,一个飞身跳了出去。
“南星!”
少年身法轻盈,直接长剑直指尤猛面门,逼得他侧身躲过。而他身后的护卫就没那么幸运,直接被他一剑刺穿身体,从马上掉了下去。南星见势抓住尤猛头上的辫子,一个回身坐上马,与尤猛打了起来,身边护卫见势想要靠近,又被南星出剑挡了回去。
近身肉搏,非是少年擅长,加上尤猛力大无比,南星一时间有些施展不开,趁其不备一脚将其踢下马去,接着跳下马与他持剑打了起来。
护卫们见头领掉马纷纷来救,队伍一时间停了下来。祸不单行,谁知这时候载着季窈的马车突然失控,马儿嘶鸣一声突然发了疯一般开始朝着不远处的河边飞奔而去,车夫见状只能选择跳车,离开马车一瞬间飞出冗长的距离,滚落在地昏死过去。
少女见状没了跳车的勇气,双手死死攥住车厢壁橼生怕自己被甩出去,闭着眼睛哭喊。
“南星!”
带着哭腔的一声呼喊让少年的心一下子揪起来,面对苗疆人下手也越来越重。眼看着苗疆人一个个倒下,眼前只剩一个尤猛,奈何他此刻的心早已经跑到季窈身上,分神的瞬间被尤猛一刀砍伤胸口,雪白的衣襟登时红了一片。
少年退后几步,一口鲜血闷在喉头,侧目再看向季窈的时候,赫然瞧见疾驰下马车陡然解体,马车上的少女被强大的惯性甩出车外,掉进河里。
“师娘!”
河水没过口鼻的一瞬间,巨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季窈下意识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奋力挣扎,结果却是越沉越下。
她失去记忆前会游泳吗?她此刻无论如何记不起来,只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河水从四面八方灌进她的耳朵,她忍不住想要开口呼救,刚一张口就被呛到,只能在头伸出水面的时候不断地咳嗽。
“救命……咳咳……救命……”
再顾不上面前敌人,南星甩开步子冲向河边,一个纵身跳进河里,朝河水中挣扎的少女游过去。手掌触及少女身体,顺势将她整个人托出水面,季窈此刻意识已然有些恍惚,因为眼睛无法睁开,只能将身下人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搂着,伏在他的肩头咳嗽不止。
冰冷的河水如针扎一般刺痛着少年胸口刀伤,他脸色煞白,搂住季窈的同时不停回望岸边。
还好,尤猛似乎不习水性,并没有跟着一起跳下来。见他还在往漆黑的河中眺望,他忍住剧痛,带着季窈继续往对岸游去。
“咳咳……咳……”
黑暗中,少女总算睁开了眼,看清抱住自己的人后,哭腔更浓。
“南星……呜……我好害怕……”原来比苗疆人和鬼魂更可怕的是水,若不是南星,她此刻已经葬身水中。
南星一边划水,尽力游着,一边手背轻拍少女后背,努力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不怕,就快到岸边了。”
话虽如此说,少年却迟迟看不到河岸的影子,目之所及只有冰冷的河水。
就在南星打算换一个方向游时,左侧一艘孤舟的船头出现在眼前,少年细细瞧来,船上无人,只有用来拴停靠岸的绳子的尾部掉落水中,浮于水面,看上去像是绳子被什么东西咬断后,这艘船才漂到此处。
来不及细想,他咬紧牙关带着季窈游到船边,扶着她爬上去,自己双手一个用力撑上船只,仰躺在船头大口喘气。
此时夜深人静,耳边连蝉鸣鸟叫之声也无,极致的安静不禁让少女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好在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总算是活过来了。
回过神来,季窈只觉得浑身冰冷。她忍不住搂住自己,侧过身来想要靠南星更近一些。
“南星……”
视力恢复的那一刻,她才赫然发现南星胸口骇人的血色。少女慌了神,瞪大着双眼,强撑住自己坐起来,爬到仰躺着的少年身侧去拍他的脸。
“南星、南星!”
少年面色如纸,与胸口浓艳的血红形成鲜明对比,乍看之下一丝生气也没有。季窈拍他的手越来越重,身下人却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他死了吗?
“呜呜呜……南星……呜哇哇……”心里最后一丝防线彻底被攻破,少女发髻凌乱,把脸埋在南星肩头放声大哭。
南星被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声吵醒,同时胸口隐隐作痛,提醒他自己尚在人世。
“嘶。”
真疼啊。
听见动静,季窈立刻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喜出望外。
“南星!还好你没死,吓死我了……”
看着他胸口触目惊心的刀伤,少女胆战之余,擦擦眼泪,还是强打起精神,从腿上撕下一大块布料拧干,轻轻将他伤口周围的水渍擦干。
“是不是很疼啊……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我都不知道,还一直趴在你身上,让你驮着我在水里游……我很重是不是……”
听着她浓重哭腔胡言乱语,南星的心情都好了许多,他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少女头顶,轻声笑道:“师娘不重,驮再久我都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咳咳……”
他这一咳嗽,胸口又开始渗血,季窈急忙拿着布条按住伤口处,紧咬下唇,只有豆大的泪珠还在不停滚落。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快说吧,我听着的。”
这话又把少年逗笑,胸腔一震动,痛感更深。
她这是以为自己要死了?也好,死者为大,他可以趁机逗逗她。
南星双臂收紧,手肘发力略抬起身来一些,无垠的月色下,少女春衫浸湿,贴身的衣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曲线,一张哭花了妆容的小脸更显楚楚可怜,鬓角发丝随意的贴在耳侧,像是传说中水中勾人性命、夺人魂魄的女妖。
季窈看着他撑起身子,迷离的双眼满是深情,接着,少年暗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师娘,我可以亲你吗?”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