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厘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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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仿佛在倒带回转,将时间线拉回到了两年半前的那一晚。
 




贝果以为她睡醒了就会来和自己玩,却没想到,这个家里的两个人都没顾得上理它。
 




它仰头看看,实在等不到被搭理,过了会儿,便自己乖乖趴在了旁边,慵懒地耷下眼。
 




她本来就醉,到后面被吻得更加头晕。
 




中途,沈既年微微分开她,垂眸看着她。她有些累了,想要靠在他的身上,半梦半醒的那双眼,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他。
 




明明这半年她一直在身边。
 




可这一幕他却已经久违。
 




喉结轻滚,他吻住她的眼睛,掌下也用力了起来。
 




收进裙子里的上衣不知是什么时候从腰间扯出。
 




“泱泱。”
 




他好温柔地叫她。
 




她偏了偏头,毫不设防地等待着。她已经困了,想要睡觉。
 




在她眼里,他很莫名地问了一声:“你想要什么?”
 




比起随意的低语。
 




这一声似乎更像是他在寻不到方向时的一问。
 




沈既年微垂着眼,静望着她的瞳孔,眸色很深。
 




他的嗓音轻得像是呢喃:
 




“你想要我什么?”-
 




今天一整天,从温氏的微博发出去后,网上的风浪就没有平息过。
 




温璇姓温,在此之前,她的家世情况从来没有过任何疑虑。
 




直到今天。
 




满座哗然。
 




明泱从未提起过家庭,网上也一直在流传她家世很普通的背景,所有人全都当真。前段时间爆出那么多黑料的时候,最差的情况是所有人都站在了她的背立面质疑与辱骂,她似乎孤立无援。
 




如果是同样的情况放在温璇身上,先入为主的一些刻板印象所导致,她的情况根本不会像明泱那么糟糕。
 




——可是谁能想到,一夕之间情况还能反转成这样。
 




旁的暂且不提,就她粉丝和明泱那边戛然而止的骂战一下子就显得啼笑皆非。
 




【温璇的粉丝到底在嘲谁?到底是谁比较好嘲?我要笑死了,人家都是拿战绩说话,怎么就她家拿家世来碾人?怎么,实绩打不过吗?】
 




【果然靠山山倒啊,谁能想到呢,靠自己家都能倒的?】
 




【不说了,我都替她尴尬了,怪不得不出声呢,这要怎么回应?】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的感觉?温璇挺爱炫的,一直在立什么富家女,有多受宠的小公主人设。听说出去工作或者进组,都要整一出家里人陪着一起的戏码,像是还没断脐带一样】
 




【楼上,我也有同感。我还以为她家里真有多宠呢,真情实感羡慕过,结果到头来全是假的……】
 




【温璇还没回应啊,她粉丝都快在她微博蹲出花了。换我我也膈应,帮别人冲锋陷阵到一半,谁能想到对方给出的信息有问题,直接被背刺】
 





 




温珩之知道妹妹今晚和陆桦出去了,他加班没加多久,回来得比往常要早许多。
 




他到家时,黎月正在跟温璇通着电话,没有留心听见外面的停车声,也没发现他回来了。
 




她修剪着花瓶里的花枝,开着免提,手机就放在旁边。
 




“他们全都跑过来问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明天我也去一趟公司吗?”
 




和黎月聊天时,温璇的状态最放松,也不用顾忌什么,声音里夹杂着委屈。
 




“姐姐最近没通告吗?这次是不是要休息几个月?”
 




她们聊到中途。
 




温珩之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他突然伸手,取过了母亲放在一边的手机。
 




“温璇。”
 




温璇一惊,下意识停了一下,打着招呼:“哥?”
 




温珩之扯了下唇,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倏然挑破:“你也不是特别喜欢她吧?”
 




温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不喜欢谁?”
 




“温熹。”
 




温珩之语气沉静,“你也不是特别喜欢温熹吧?”
 




温璇急促地眨了下眼,“哥,你怎么这么说?她是我姐姐呀。”
 




“可她拥有了所有你没有的东西。她一回来,你就要搬出温家,原本都归你所有了的那些东西,又都原封不动地回到了她的手中。”他淡淡地挑明。
 




别说是温璇,黎月都没想到。她放下手里的剪刀站起来,眸中有惊愕,“珩之,你在说什么?”
 




温珩之不为所动,对电话那边的人步步紧逼,继续往下道:“你怎么会喜欢得起来她呢?”
 




第65章
 




温璇没想到他今天会这么不客气。甚至还当着黎月的面, 就直接朝她发难。
 




可是即便被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依然可以扬一扬唇,故作不解:“哥,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并没有打算承认,不算是试探还是什么, 她都不会接。
 




虽然温璇从小就养在这边, 跟他生活在一起, 但是温珩之有自己的学习和生活, 与她之间一直不亲。原以为他真的那么忙, 可是温熹回来以后,他却又凭空多出了那么多时间, 可以拿来各种陪伴。
 




黎月怕他们吵架, 想要劝和,却被温珩之轻拍了拍手,示意他心中有数。
 




他长至而立之年,怎么可能会是随便和家中的妹妹吵架的人。
 




温珩之始终理性,就连质问都显得从容不迫:“是吗?我还当做你有多不喜欢她——”
 




“才会将她和沈既年之间的过往、将她在美国打过胎的消息出给狗仔。
 




“才会在她被曝出那些消息之后, 请了大批水军下场,誓要将她用力钉在失德艺人的柱子上。
 




“才会在你的粉丝对她心起不满之时,暗示、煽动、放任他们将矛头对准她。”
 




盛夏的天,温璇如坠冰窟,浑身都发起冷来。
 




唇边的笑意一秒消失无踪。
 




明明她将事情收拾得那么利落干净, 连线头都藏得严严实实。
 




……彼时, 她虽然忐忑不安, 却又断然地下手施为。
 




黎月愕然地看向他。阻拦的手忽然停了。
 




温珩之循循善诱地问:“还有吗?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要补充吗?”
 




他嗓音倏然转冷:“你要求狗仔发出来,有什么后果你来替他收拾承担。为他职业生涯的高光保驾护航,温小姐, 你好慷慨无私。”
 




他停了声,好像是将发言的话筒交给了她,接下来便由她发言。
 




身体太冷,连握着手机的手都控制不住地发起了抖。温璇垂下眼,过了许久,才张了张唇,微讽地说:“你要我说什么?”
 




温珩之平静陈述:“你好恨她。”
 




她沉默着。
 




“这么多年,我家对你好歹也有养育之恩。”他冷声道,“她从小就不在家,她的妈妈对你那么好,将原本属于她的爱全都给了你。”
 




她青春期的时候,全是由黎月作着引导。大到人生处事,小到一些私人衣物的挑选,黎月带着她成长,教着她长大。
 




而那些,彼时的温熹什么都没有。
 




在同一个时空里,有且仅有一份的母爱,全都给了她。
 




纵使温承章不会将原本属于自己女儿的资产全都给她,但是他们家对她已经不差。
 




——这些话,温珩之刻意当着黎月的面说,却也是刻意地避开明泱说。
 




“后来她发现自己可能是温熹的时候,也曾为你所拥有的幸福却步。温璇,她不欠你。”
 




他永远忘不了看见温熹将那块玉佩扔掉时的感受。可能他只要迟钝一点,没那么敏感一点,或者,只要那天他坐车离开,错过一步,他们这辈子就都会错过了。
 




温璇闭了闭眼,喉咙疼得厉害,连说话都变得沙哑:“她不想回来,你为什么还要找。”
 




她知道黎月就在旁边。温珩之好厉害,一出手就没打算给她留任何余地。
 




温珩之抿紧唇。她终于不再伪装,摊开了牌。
 




“我是不喜欢她,从小就在和奶奶说我好讨厌她。”温璇咬住唇,像是脱线严重的地方,只要往下一拉,就会全线崩坏。“她已经丢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回来啊?”
 




刚开始那几年,她还会有些胆颤,所拥有的一切都像是偷来的。但到后面,她逐渐坦然。一年又一年地过去,她再也没有想过温熹还能回来。
 




黎月几乎失声:“温璇?!”
 




刚才温珩之说的一切已经足够令她不敢置信,可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亲口从温璇口中说出来的这些话。
 




温璇攥紧了手心,双眸通红。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被逼上梁山。
 




何况,温珩之也没有打算给她留退路。
 




她扯动唇角,轻嘲道:“哥,你是想让我说这些吗?”
 




温珩之淡淡地掀了下唇:“她是我妹妹,温氏的大小姐,你又是什么,能有资格跟她比?”
 




温璇遽然抬眸,浑身都发起抖来。她想过温珩之会发怒,想过各种后果,却仍是在这一刻,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世上最侮辱人的时刻无非是——
 




争抢半生,你自以为与对方是对手,到头来却被告知原来你连入场和她比试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父亲,从她小时候开始就在为她配备保险,给她买好房车,置办各种资产。
 




“她的母亲,这些年所有的首饰珠宝,百年以后的继承人名字只会有她一个。
 




“还有,你知道的,她的父母每一年都会为她专门定制一套只属于她的珠宝,以她之名,倾注满他们对她的所有爱意。”
 




温珩之略微停顿,将父亲幼时曾告诉他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地说给她听:
 




“我的妹妹,生来就该是鲜花着锦,衣食无忧。”
 




——“而你,又拿什么来跟她比?”
 




他将她碾碎至泥地里。
 




毫不留情。
 




抬起脚,还要在泥土上再次、反复地、碾过。
 




她死死咬住唇,身体抖如筛糠,想要抱住自己,可此刻却又腾不出拿电话的那只手。
 




泪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面颊上淌出沟壑。
 




她应该怎么圆满,她所面对的、全然不属于她的磅礴的一切?
 




温珩之半垂下眼,在冷淡的光线下,身上的气息也淡漠,“我一直在想,老太太怎么就能那么合适地将你送过来,补上温熹的缺位。”
 




温璇突然怔愣,从空茫无边的地方找回自己的声音,声线发哑:“……你什么意思?”
 




黎月握着他的手在发颤,同样难以置信地在望他。
 




温珩之将话撂下:“不要让我找到证据。千万。”
 




他并不恋战,干脆果断地挂断电话,将手机递回黎月。
 




黎月没接,盯着他的脸,怔愣地问:“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珩之嗓音冷静道:“目前还只是我和爸的猜测。”
 




尚未找到确切的证据,一切便无法盖棺定论。
 




打拼这么多年,黎月早就知道人面兽心,却仍是会被屡屡震惊。就如她无法想象得出,自从温熹回家后,与她聊天时总会不忘带到温熹身上、关切地询问上几句的温璇,背地里会痛恨温熹痛恨成这样。
 




看着儿子,黎月忽然间反应过来:“这是不是你今天没有阻止微博上事态发展的原因?”
 




温珩之勾了下嘴角,漫不经心道:“我已经给她提醒了。”-
 




上院的夜很深很静,整座城市好似都臣服在了脚下。
 




没定闹钟,一觉就到了下午。
 




明泱酒后的记忆是断层的,睡醒后,她反应了好一会儿。
 




看了眼身上,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只依稀记得好像折腾到了很晚才睡——她一会儿想喝蜂蜜水,一会儿又想睡觉,但又嫌弃衣服上的蝴蝶结硌人,想要将白色蝴蝶结换成黑的。
 




不堪回忆太久,她掀开被子下床,放轻手脚往外走。
 




她没来过这个地方,入目所及皆是陌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外面也没人,只有客厅里有一只正在享用午餐的小猫。
 




明泱的心都化了,她在它身边蹲下,它吃它的,她摸她的。昨晚喝多了酒,她都没有和它玩够,冷落了这只小东西。
 




沈既年没有比她早起多久,端着杯水,倚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都不用问就能知道,这肯定不是他的猫。她问了一声:“它是谁家的?”
 




“沈惟宁的。”沈既年喝了口水,嗓音还带着初醒的微哑,“她快生了,等你要进组的时候再还她。”
 




因为工作性质,她经常得到处奔波,所以一直没有养小猫小狗。这回这只小贝果刚好能陪完她的整个休息期。
 




闻言,她便没有负担地点点头。
 




沈既年说:“将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明泱摸猫的动作微顿。
 




……他怎么还知道“黑名单”是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给出一个十分充分的理由:“我教你养它。”
 




这半年里他们都只依靠短信联系,他还躺在她的黑名单里。
 




是什么时候发现被拉黑的?
 




最初的那段时间,似乎彼此都心照不宣,他们之间不适合再有过多的联系,他也克制着没有给她发过信息。
 




直到一次节假日,他被妹妹拉到一个到处都是人的广场去玩。他原本意兴阑珊,完全是被沈惟宁强行拉过来的,但是在不断经过的人潮中,忽然有很熟悉的香水味擦身而过。
 




她用的香水并不是很大众的款,是以,在察觉到那个味道时,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下意识地回身去找。
 




可是人潮汹涌,在重重人海里,他并没能如愿找见熟悉的身影。
 




——可能是他认错了味道,也可能,只是碰巧有人用了同一款香水。
 




他的反应显得那么突兀和莫名。
 




沈惟宁是见他在家闷久了,特地抛下傅闻洲拉他出来凑凑热闹的,沾点人气。一回头就看见他还站在那,噔噔噔地跑过来,没好气地将他拉走:“你看什么呢哥?别想回去,前面有活动呢,去看看去看看。”
 




那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小插曲。无人在意,无足轻重。
 




可是当晚,他独自静坐了许久。
 




等到了深夜,还是点开了那个聊天框,只是问说:【有回北城吗?】
 




发出之前,指尖还在斟酌。
 




但点完发送后,页面上就跳出来了红色的感叹号。
 




联系便就这样断了。
 




于人海中相逢,最终又散于人海。
 




留个微信而已,这不是一件难事,理由也正当。
 




明泱微垂眼睫,忽的轻笑了下:“沈先生,这样步步为营,不像是你的作风。”
 




他很细心地编织起一张大网,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
 




“是吗?”沈既年笑了一息。他的作风该是什么样的?他漫不经意道:“当初做得不好,总要改改。”
 




她的动作一顿。
 




沈既年半倚在墙边,微垂着眼,在她清醒时,将那个问题问出口:“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问得竟然有几分温柔的感觉。似乎不论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她,都会给她。
 




明泱抿唇,想了一想。
 




有一部剧马上就要播出,她马上要进组、那个角色对她的挑战很大,还有一个要去评选,他们为那个奖项已经努力了很久……这么一问,脑子里就陆陆续续地冒出来了许多。
 




最终,她给出的回答是:“最想要,我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
 




贪心又充满野心。
 




她微微弯唇,眼眸有如月光般明亮。
 




却不觉得有罪。
 




许愿么,还不许人贪婪么。
 




好风凭借力,要送她上青云。
 




沈既年停顿了一瞬,像是费神地在作思考。
 




就跟真想帮她实现一样。
 




明泱没有在这多待,为昨晚的照顾道了声谢,带上小贝果离开。
 




那个微信号才刚拉出来没多久。
 




就在她刚到家时,递进来了一条消息:
 




【既不考虑结婚,为何不试试?】
 




不将目光放太远,那便只考虑眼前。
 




他十分好心地劝解她:
 




【今朝有酒要今朝醉。】
 




行乐当及时。
 




明泱轻勾唇。刚才说他的那一句步步为营,真的是半点都没冤枉他。
 




她打开车门下车,关掉手机。
 




家里的阿姨在清理扔掉一些东西,她回来时正好遇见。明泱看了一眼,随口问:“这些是什么?”
 




阿姨回说:“不要的垃圾。”
 




第66章
 




他们收拾着一大堆的杂物, 明泱依稀认出来,那些好像是温璇的东西。
 




她没多问,抱着贝果往里走。
 




进去之后只要稍加留意, 就会发现放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的温璇的东西也都已经被清走。
 




就像是要清楚那个人在家里留下的全部痕迹。
 




明泱的脸上不见太多的意外。
 




沈既年发完消息后等了一等,但那边都没回。
 




他一边忙着工作, 一边留意着手机。
 




过了半小时, 等他再点开微信的时候, 却发现她换了个头像。
 




沈既年:“?”
 




那只猫还挺眼熟。
 




他让它去哄她开心, 结果它直接上位?
 




他微眯眼, 不看那只猫,按着消息:【考虑得如何?】
 




他催着要结果。就如她所说, 步步为营, 步步逼近。
 




被人要名分要到了家门口。
 




明泱摸着怀里的猫,还没考虑完。
 




他们之间,从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身份不对、时间不对。
 




可现在,他已经破除了那些阻碍,不会再为人所桎梏。他做好了所有准备, 在等着她。
 




过了半晌。
 




她终于给出答复:
 




【沈既年,我怕了。】
 




点完发送后,她看着屏幕,出了一会儿神。不知为何,多出了几分犹疑。
 




想到他昨晚的话。
 




是啊, 他观过她所有的过往, 知道她所有的晦暗。
 




他和别人始终不同, 他陪了她整段青春。
 




可是——
 




一场交手,六年纠葛,一死一伤。
 




哪怕他什么都不跟她要, 不需要她付出任何,也不强求任何……
 




她也不敢再轻易迈进这一场雨。
 




京城的雨太大了,打在身上会很疼。
 




这个答案,兴许会令他也意外。
 




他向来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用尽心思和手段,追人追到这个份上,将身段放低到这个地步。
 




谁能想到,依然还是被拒绝?
 




明泱垂下眼睫。
 




这次之后,他或许不会再出现。
 




温珩之从楼上下来时,就看见她蹲在地上摸一只猫。随口问说:“这是哪来的?”
 




想起上次的情况,明泱支吾道:“帮朋友养几天。”
 




……就当她说的朋友是沈惟宁。
 




温珩之颔了下首,没有在意,只是将温璇做的那些事情告诉了她。
 




见她并没有太多的诧异,他微愣,但想了想,又觉得意料之中,笑了下:“你早就猜到了?”
 




明泱摇摇头:“只是有预感。”
 




猜到了情况,但不知道温璇具体都做了什么。
 




那天在公司,温璇没有如往常一样叫她“姐姐”,而是叫“明泱”,她就已经有所察觉。
 




她还记得那天温璇问她的那个问题。人越在意什么,就越会去研究对方在不在意什么。只怕不是她羡不羡慕的问题,而是温璇,应该已经羡慕她很久了。
 




从幼时开始,“羡慕”和仰望就成了温璇的心魔。
 




温珩之很赞赏妹妹的敏锐。这会更有利于她保护自己,这样很好。
 




温璇确实藏得很好,如果不是当时明泱怀孕的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她是其中之一的话,温珩之大概也不会想到她的头上。
 




一想到那个猜测,他便有些沉默。虽然现在还不能证明,但如果、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是真的,那他们这些年收养温璇,对温璇的所有好,就都是对温熹的背刺。
 




温珩之不敢去想那个情况。
 




看了眼门口处进进出出的佣人,他低了声道:“她不会再触碰到你的生活了。”
 




以后,温家不可能再让她来,也不会再让她蹭。
 




她昨天说的那些话,也切断了黎月对她所有的照顾与心软。
 




不会再有例外。
 




温珩之看向妹妹,说了很不符合他这个年龄、十分幼稚的一句话:“哥哥永远站你。”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出现什么状况,这个事实都不会变。
 




明泱莞尔,点点头说好。
 




温珩之简单问了几句她跟陆桦沟通的情况,而后交代道:“多认识些人,就多几条路。不用太考虑择偶方面的问题。”
 




也是这时,她手机响了一声,明泱一边听着,一边点开看了眼。
 




沈既年:
 




【那就再试试。】
 




【直到你不再怕为止。】
 




他压根没打算退缩。
 




她指尖一顿。
 




温珩之刚好在旁边说:“我觉得你不结婚也挺好。”
 




家里人都挺开明的,根本不会有什么意见。
 




他说完,等着妹妹的回答。
 




明泱抬了抬头,慢了一拍地应声:“记住啦。”-
 




九月的第一周,“拾悦”发布了新品预告。
 




在蹲的人不在少数,但它只放出了介绍和概念图,没有将名字公开,吊足了众人胃口。
 




介绍视频上,介绍的概念很像是一阵向上的风。
 




等到九月的最后一周,拾悦的新品正式上线。明泱和官方同步发送了新品的微博,这一次两款香水的名字也正式公布——「风」「光」。
 




作为繁悦和拾悦的御用代言人,她包揽了两家所有的宣传片。这一次是在草原上拍摄的,在成片的草浪之上,风与光同在,和天空一起,映在她的回眸中。
 




早早就有人在猜名字,但这一次的新品名字和拾悦以往的产品名字都不一样,在一众产品里显得尤为特殊。
 




虽然看起来只是很正常的两个字,但就是有人觉得一定有什么特殊。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可能只是表面意义上的两个字。死脑子,快想!】
 




拾悦上新的速度很慢,这一次是在沈既年公开告白之后的第一次上新。
 




相比于之前拾悦还没有通过这个事件进入大众视野的时候,关注度一下子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那条告白的微博刚刚发布没多久,之前的那个采访视频就已经被人扒了出来。虽然两个当事人没有公开承认过,但无所谓,他们会自动填空。
 




——为一个人而创立。
 




代言人:明泱。
 




呵呵,还能是为谁!!
 




热度最高的时候,拾悦所有产品的库存全被清空,官博的关注量在几天之间涨了百万。
 




而后,更是所有人都在蹲新品,从几个月前,蹲到了几个月后,最终蹲来了这两个字。
 




新品微博的评论区很快就被带偏,开始研究起它们的名字来——
 




【是吹在她身上的风和落在她身上的光吗?】
 




【已下单!下三单!呜呜,wuli泱泱出道近十年,眼底的光始终未改】
 




【看起来是没有关系,但我不信,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很闷骚,肯定有关系。侦探们,都给朕查!】
 




【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一个官方的回答?】
 




【好像能联想到一点……“风”和明泱这个名字是不是有关系?我查到过她的本名是温熹,“光”不就是“熹”吗?】
 




【我觉得自己很接近了!bingo,侦探就是楼上】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有人感慨:【第一眼觉得平平无奇,又看了一眼,发现好会起名啊,这两个字连起来正好是“风光”哎!】
 




就算不好在正主面前嗑,他们也会自己悄悄在背后建一个看起来很隐蔽的超话,继续研究。
 




但是聊的人太多,聊着聊着,一不小心突然聊上了热搜。
 




#风光#
 




一群人惊恐:【!】
 




糟糕!别封!
 




姜莱将刚刷到的热搜转发给明泱,兴致勃勃地一问:【这个名字背后真有什么寓意吗?】
 




明泱知道这两个名字当然知道得比他们要早,但她不知道是谁起的,可能是品牌部,可能是设计部?
 




这个问题她也没问,想了想,也没想出来能有什么关联,只回说:【没有吧。】
 




——风,光?
 




温璇待在剧组里拍戏,对于前段时间温氏的事情并没有给出过任何回应,应该是准备冷处理过去。
 




温氏只官宣了明泱,又没有带到她,说白了,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暗立的人设,那群陌生人又有谁知道是真是假?
 




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就不回应。
 




唯一一个和以前区别比较明显的点只有,她的粉丝安分了许多。不管明泱粉丝这边怎么嘲回去,他们都前所未有的安静。
 




一方按了下来,架就吵不起来,两边难得太平地休战。
 




现在明泱这边的微博上面已经很少再有人提到温璇,倒是明里暗里会提到沈既年的人不少。
 




和她以前设想过的情况也不同,他们没有太多的攻击与恶意,大多都只是在圈地自萌,自己嗑着cp玩。
 




她点开评论区看了一下,热评里面也有人在问名字的含义。
 




但应该是没有什么含义。
 




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时,微信响了一声,她点进去看。
 




沈既年:【惟宁生了。】
 




明泱一愣。但算一下时间,确实已经到瓜熟蒂落的时候。
 




她下意识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人家生孩子,她竟然也有些紧张。
 




他就跟有透视眼一样,自己跟她讲着那边的情况:【都很顺利,母子平安。】
 




明泱轻轻眨了下眼。她其实之前猜测会不会是小女孩,但好在她买的衣服颜色是中性的。
 




想到这,她问说:【我买的衣服可以穿吗?】
 




她没有经验,怕买得不对。
 




但转念一想,衣服这种东西也不会不对到哪里去?刚想撤回那句话,就见他回:【挺好,他挺喜欢。】
 




她疑惑:【你怎么知道?】
 




沈既年长指一顿。
 




他当然不会知道,因为这小家伙也穿不到。那份礼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进了他的私库。
 




——小家伙的舅舅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抢走了他的一份礼物。
 




他轻咳一声,转走话题:【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毕竟照片上看起来总没有肉眼看起来得近。
 




明泱顿了顿,拒绝了他的邀请:【不去了。】
 




惟宁刚生产,现在她的家人肯定都在那边。她的家人也就是他的家人,明泱肯定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过去。
 




这时,贝果跳到了她怀里蹭她。这只小家伙,比人类还懂得哄人。刚到温家的第一天就已经成功俘获两个女主人的芳心。
 




看着它,明泱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道:【你别把宝宝偷过来给我。】
 




她突然警觉。
 




——这个是会将惟宁的猫带给她的人。她怕他见她不去,索性将惟宁的宝宝也带过来给她玩。
 




一想到那个场面,她的后背都发僵。
 




病房里,一群长辈都围在刚出生的小家伙身边,说话的声音不断,到处都是家里添丁的喜气感。
 




沈既年已经挤不进去了,拍完那张照后就退了出来,将位置让给他们。只倚在门口,回着她的消息。
 




看见这条,他笑了声。故意回道:【不偷也行。】
 




——【那你过来。】
 




第67章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
 




他们现在的很多消息都是他在发。
 




他的话比以前多了好多。
 




倒是她, 一般也想不起来要去主动分享什么。
 




沈既年按住语音条:“接下来如果要去忙的话,可以把那只面包送过来。”
 




那只面包,正在明泱的怀里翻了个身, 朝她撒娇地喵了一声。
 




明泱挠挠它下巴,回了个“好”。
 




贝果贝果小贝果。
 




她明天就要去上海, 过几天就要进组, 确实是没有时间再陪它。这次它刚好陪伴了她一整个休息期。虽然时间不算长, 但她还是很舍不得。
 




沈既年跟她发着消息, 成滢回头就见他站在人群外不知道在忙什么, 扬声道:“阿年,过来看看宝宝。”
 




他指尖一停, 松开语音条。
 




明泱听见了背景音里的那句话, 微愣住两秒。
 




眸光微动,等贝果在怀里一动,她才起身开始去给它收拾东西。
 




它刚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背包,而现在东西已经多到可以装满一个后备箱。
 




沈既年被叫过去,但他垂眼看着那个刚出生的小红猴子, 看起来属实是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懒懒地碰了碰他的小拳头。
 




其他亲戚去旁边喝茶说话。
 




成滢一边给小宝宝穿好衣服,一边问说:“你和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亲戚们明显是给这母子俩腾出空间。
 




沈既年暂且不语,跟刚出生的小外甥对上了眼神。但是听说,这么小的孩子看不到太远的距离。
 




“妹妹的宝宝都出生了, 你也抓点紧。”成滢现在就只操心他的事情。也不是在催什么了, 就只是担心他们之间的情况。
 




沈既年垂着眸, 淡声道:“再等等。”
 




他还要再给她一段时间。
 




别时容易见时难。
 




拆开容易,再想缝合,总有难度。
 




看了他几秒, 成滢眉心蹙得更深,感觉好像更操心了,暗叹了口气。
 




过了一个多小时,沈既年看眼手机,将病房留给他们,独自出去了一趟。
 




刚到一楼大厅,就与一个人擦肩而过。他没太注意,倒是对方先发现了他。
 




“沈既年——”
 




他停下脚步,撩眼看过去。
 




温璇抬手,摘下来耳边的口罩。
 




这家是私立医院,他们圈子里的人常来,平时人很少,所以也不用太担心会被别人遇到。
 




都在一个地方,她跟他很早就认识,只是两家没什么来往,他们也没什么交情。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跟温熹的事情摆在了那里,他们之间也算是扯上了关联。
 




她最近没少听闻他做的事情。而且,她知道就连温珩之最近在查的事情,他也有在插手帮忙。
 




温璇扯了扯唇,忽然问说:“最近用了这么多心思,你该不会是真的动了心?”
 




他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明明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但温璇还是觉得陌生。她略嘲地笑了下:“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根本不爱你。”
 




打蛇打七寸。她出手掐住的总是对方的要害。
 




就跟上次她选择直接曝光明泱包养、打胎的事情一样。她也能看得出,这个男人会最在意什么。
 




她拎着包,随意地站着,看起来只是闲聊,但说出口的内容却尤为犀利。
 




“你们当初在一起,她看中的本来就只是你能给她的资源。分手分得那么干脆,打胎也打得那么干脆。”温璇偏眸看他,“你又在这自作多情什么呢?”
 




她扯唇笑笑:“人家现在是温家的千金,看不上你给的那些资源了,又怎么还会跟你在一起?”
 




从明泱回国到现在,他追了也有段时间了。但就算再给他一倍的时间,也不可能有结果。
 




她就像一个好心人,十足好心地告知了他最终的结局。
 




他们谈话间,大门口的门开了又关,有人拾阶而上。
 




明泱站在门口,将她所说的话全都收入了耳中。
 




好熟悉的话。
 




好像不止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这么坏了?
 




在被温家找回来之前,她是利欲熏心,是满眼名利,是待价而沽。就算拒绝,也是欲拒还迎。
 




她的身后空无一物,所以更能孤注一掷,拼上一切去搏一个好前程。
 




这个圈子里太多这样的人了,多到都不稀奇。这样的人也最容易被人看不起,会被对这一切唾手可得的人高高在上地点评与蔑视。
 




沈既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眸看了过来。
 




温璇跟着回眸,看见明泱,只是些微一愣,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即便是被撞见,面上也不见丝毫慌张。
 




她的话已经说完,提步离开。经过明泱身边,她偏头,将声音压低,用与她耳语的音调道:“姐姐,你不是想离开他吗?我帮你一把。”
 




明泱手上拎着贝果的东西,偏眸冷淡地睨向她,指尖攥紧了提带。
 




话音一落,温璇提了提唇,径直离开。
 




贝果在猫包里叫了一声,打破了凝滞的氛围。
 




明泱如梦初醒,她走过去,将贝果和背包都交给他。
 




沈既年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他的下颌紧着,神色也冷。
 




她知道,他在等她说话。
 




解释,否认,或者澄清。
 




随便说句什么都好。
 




可她明明听见了一切,却好像,并不准备为此开口说什么。
 




只是说:“贝果的东西都在里面了,有几个玩具是我给它买的,它比较喜欢……”
 




他的眼神太厚重,压得她说不下去。
 




她闭了闭眼,既然说不下去,就不打算再说。顿了一下,她说:“那我先走了。”
 




沈既年强势地扣住她的腕骨,眼底晦暗不明,“还有呢?”
 




温璇的那句话像风一样,再度从她耳旁掠过。
 




你不是想离开吗?给你这个机会。
 




还有,今天在语音里听到的那一句。
 




……那么有人气,那么日常与热闹的一句。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儿子不结婚,不生子。惟宁是他妹妹,已经有宝宝了。可能、可能,过很久以后,他也会有这一天。
 




她抿住唇,心口一团乱麻。在这一刻,无法将理智梳理得特别清晰。
 




明泱轻呼吸了下,口风不改,“没了,司机还在外面等我,我先回去了。”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必要将什么话都说得太明。进与退,有时不过只是一念之间。
 




沈既年眸光很深地看着她。她只是不经意间对上,便是微怔。里面太厚重,有如实质,沉甸甸地压住了人。
 




她抽回了手,转身离开。
 




他的手里一空。
 




只剩下她留下的那只猫,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它的新主人离开的背影,发出了接连不断的叫声,盯着她的背影,像是想要提醒她忘记将自己带走。
 




过了半晌。
 




沈既年被叫得心烦,拧着眉,将猫包提起来看它,压得很低的一声:“别叫了。”
 




“她不要你了。”-
 




都是聪明人,不会有人不知道那天的情况等同于是什么意思。
 




隔天,明泱飞上海。
 




他也没有再给她发消息。
 




进组前她要出席一个代言活动,还有参加一个颁奖晚会。工作开始忙了起来,有时候忙了一整天才有空看一眼手机。
 




回复消息时,她的目光无意间从那个聊天框上面经过过几回,里面安安静静的。
 




不过以前也不是天天会发,看起来都只是寻常。
 




一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颁奖礼这天。
 




等待了一整晚,她凭借《韶光同》,顺利拿奖。她的团队等待多时,在结果公布的那一刻,一群人半悬不落的心终于落地,在屏幕前齐齐松了一大口气,响起欢呼。
 




星光荟萃,所有人的目光都仿佛凝聚成道道光束打在她的身上。讲完官方的一些话后,明泱牵起一抹笑,脸上如同上了莹莹一层玉色,很轻声地道:“恭喜我如愿。”
 




在这个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的一晚,这一声更像是慨叹。声音落下时,她忽然想起来——
 




曾有人问过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当时她回答的就是,最想要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
 




而现在,她已经开始走上了成真的那条路。
 




只不过,当时听她讲这个愿望的人,可能不会再出现在她身边。
 




她会有很多观众,但是她的观众里不会再有某一个人。
 




有新观众来,也会有老观众不再喜欢,选择离座。
 




人生聚散,本也正常。
 




在如雷的、独为她响起的掌声中,她盈盈一笑,身上仿佛缀着星光,适时收住一些回忆,拈起裙摆走下台。
 




连轴转了大半个月,十月底的时候,她正式进了下一个剧组。
 




这次是一部仙侠剧,她的角色是被夺走气运的女主。之前,她所有的气运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女配夺走,从原本的拥有主角光环,到沦为一个人人厌弃的落魄境地;而她在觉醒之后,唯一的任务就是夺回自己的人生。